賈芸細細的說了自己的婚事,寶玉聽完最後笑道:“幫你也不是不行,隻是我這樣一個人,你也不怕受了影響?”
賈芸正色道:“若是外人這般說叔叔也就罷了,叔叔難道要這麼說自己不成?這生老病死人皆有之,把這種事賴到第二個人的身上,那真是愚蠢至極。外頭的人怎麼說,那是他們蠢也就罷了,叔叔可不能這麼說自己啊!”
賈寶玉聽了失笑:“你這張嘴,真真是越發的厲害了。原我尚有些自怨自艾,如今聽你這麼一說,倒是不敢了,否則我也成了那等愚蠢至極之人。”
賈芸捏了把汗,趕緊又道:“侄兒不會說話,還請叔叔見諒。隻是侄兒自幼深知一個道理,也是叔婆打小就對侄兒耳提麵命的。
“這世上總有人見不得人家比自己好,若是比他好了,他便咬牙切齒,恨不得人家家破人亡。對待這種人,就更不能落了下風。你若過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便是著了他的道,如了他的意。
“侄兒是叔婆從旁支子弟中挑出來的,也是自幼待遇與彆的旁支不同。從我進本家起,身邊的冷眼和流言蜚語也沒斷過。若是侄兒執意於此,恐怕永不會有出頭之日。
“便是聽了叔婆的勸解,不理會這些流言蜚語,侄兒才能行的正坐得端,如今雖不比本家的各位,卻也比外頭的百姓過的好些。能有此番造化,除了叔婆之提攜,本身心態若不擺正,也無法走到此等地步。”
賈寶玉靜靜的聽著他的話,心裡也略有所動,若說以前沒人開導過他,那是假的。可開導他的人,不過是祖母和母親以及大哥等人。
在他看來,這些人是他的至親,用心安慰皆是人之常情。可她們無法理解自己的痛苦之處,不過都是說些大道理,卻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可賈芸說出來的話,卻不一樣。賈芸的遭遇,與他雖不相同,卻也是受儘了冷眼嘲笑之人。賈芸才能真正算得上是與他感同身受之人,他的話還稍微有點可信。
再一細想,賈芸所說的話,確實占理。自己被人詆毀,歸根結底,少不了是有些人眼紅,見不得自己好了。
若是自己這般消沉,被那些小人知道,豈不是讓他們更加得意。
越是如此,自己便越要振作,活的如以往一樣,瀟灑倜儻,不氣死那幫陷害自己的人,也能氣的他們跳腳。
賈寶玉受儘了大半年的冷眼嘲笑,終於在今天長籲一口氣,似乎一吐而空。再回頭時,他眼神清亮堅毅,臉上的笑容也帶了幾分真意。
“你這人,倒是有意思。”寶玉笑道:“你今兒勸我一番,我若不報答你,倒是我沒良心了。也罷,你那婚禮的事情,交給我來打點就是。你隻需把你要宴請之人告訴我,我來替你安排其他的。”
賈芸大喜,見二叔確實打起精神來了,忙笑道:“這宴請之人,左不過就咱們家的人了。旁支有些走得近的,需得請來一聚。最要緊是本家的幾位長輩肯賞臉,才是侄兒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