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笑著問她:“怎麼個不一樣了?”
探春歪著頭想了想道:“許是因為沒了比較,她也不覺得自個過的有多麼不如人了。如今正經女紅也天天做著,卻不怎麼抱怨了。咱們幾個雖不在了,她嬸嬸也沒拘著她,常帶她交際。
“想來,她若是還跟一樣以前,日日待在咱們家裡,必定依舊還是想不明白的。可如今我們姊妹幾個去了英吉利後,她便沒了接觸,心裡沒了嫉妒,自然也不鑽牛角尖了。”
邢霜聽到這話,心道有點道理,又問:“她可定親了?”
探春點了點頭,麵上有些不虞道:“還是衛家。”
邢霜知道她為何麵上不虞,因為湘雲雖嫁的很好,可惜夫君死的也早,小小年紀就守了寡。後麵又因為抄家牽連,最後墮入紅塵。
“你放心,有我在,必不會再讓她有這樣的走向。她與那人也該有段緣分,我們也不好強行分開。隻是能防著的,咱們幫忙防著,不讓她再向以前一樣就是。”
母女倆說話似打著啞語,卻句句心中清明。她們也不怕被人偷聽,因為有金釧玉釧守在外頭,誰也不敢聽牆根。
說完湘雲,探春又說起另一件事來:“還有一個人來了,母親猜是誰。”
邢霜一腦門霧水,猜了半天都沒猜對。
最後探春見母親實在猜不出來,這才笑道:“不怪母親記不起她,她少在人前出現,就是我都沒見過她幾次。倒是林姐姐寶姐姐和二哥哥見得多些。”
邢霜略一沉吟明白了過來,這裡的二哥哥,指的是寶玉,“你是說妙玉?”
探春點了點頭笑道:“還以為母親不知道她,原來母親竟是清楚的。”
邢霜說:“我自是認得她,隻不過不熟。劉姥姥次回來咱家時,不是還闔家去過櫳翠庵的?那時她出來奉茶,遠遠瞧見過一眼,是個清冷的人兒。”
探春道:“著實清冷,性子也傲,不過就是她這樣的人,都高看林姐姐一眼。我那時卻還覺得林妹妹不好,母親你說,我是不是傻?”
邢霜笑了起來,摸了摸女兒的頭道:“你不傻,隻是小姑娘家,總有個攀比的心理,我年輕也一樣,你二嬸也一樣。不然你以為為何你二嬸與你姑媽不合?”
探春被母親這麼一說,心中常年的愧疚,倒是被開解了不少,再一回想自己的往事,眼睛似乎都清亮了許多。
是啊,自己那會兒對林姐姐許多的惡意,除了因寶姐姐的蒙蔽,不也是因為一個傲字堵在心中發不出來麼?
她一個庶女,卻是全家姑娘裡最有文采的一個,林姐姐沒有,她是最耀眼的一個,可林姐姐來了以後,奪走了她所有的鋒芒,她豈能不在意?
而後又有了一個寬厚和藹的寶姐姐作為對比,她心中自然更加不愛林姐姐了。
原來,小女兒心思竟是這般可怕,這樣的攀比,又是這般可笑。
探春還在想著心思,邢霜這裡又問了一句:“你說見到妙玉了?可如今家裡沒了省親彆墅,她是打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