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一章 突如其來(1 / 2)

黛玉鼻子一酸,點頭道:“就是子琪親自來了,我也不走。”

探春鬆了口氣下來,環繞了一下姊妹們又道:“往後,即便母親不在,我也求咱們彆斷了聯係。咱們是母親牽到一塊的,也該如她的願,這一世永不分開的好。”

幾姊妹紛紛落淚,仔細想想探春說的這話一點不假,這幾個人能在一起長大,可不就是邢霜牽到一起去的麼?

惜春寶釵黛玉迎春皆紛紛起誓,無論以後如何,定不斷了聯係。

一番起誓過後,姊妹們心裡仿佛安定了不少,又開始兩兩交頭接耳起來。

探春正問黛玉:“姐夫此回閉營是為何事?”外頭侍書突然就跑了進來,一臉的驚慌。

“奶奶不好了,老爺他……”

探春一怔,猛地站了起來。其他人也紛紛起身連忙問:“怎麼回事?”

侍書緩了口氣,急忙回道:“頭裡老爺叫六爺進去說話,才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六爺就出來喊大夫了,奶奶姑娘們快去瞧瞧吧。”

探春心裡猛地一慌,趕緊扶著侍書的手走了出去,黛玉寶釵等人也慌忙跟在後頭,一齊去了正院。

正院裡頭早已擠滿了人,探春進去,見哥哥嫂子們都來了,卻隻擠在廊上並不進去,她便走上前去詢問情況。

本傑明站在最外邊,聽見探春詢問便道:“瑨弟說嶽父突然胸口疼,喘不過氣來。我已經叫了洋行的大夫過來了,璉也派人去喊了本地大夫,不過還沒到。”

正說著,外頭有人領了本地的大夫來,廊上的人忙讓開了位置,請了大夫進去。

沒一會兒西醫先出來了,立馬就被一堆人圍住,七嘴八舌的問起話來。

西醫還沒來得及回答,裡頭的中醫不樂意了。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周圍一吵,很難靜下來號脈。於是這頭老中醫隔著窗子罵了幾句,嚇得外頭的人趕緊閉了嘴。

洋大夫走到院子正中央,這才低聲把情況告知了眾人:“侯爺的情況與夫人一樣,都是提前衰老的症狀,並且比夫人的還要嚴重。他的肺部衰弱的較重,呼吸不過來,會導致心臟供血不足。

“這種情況我暫時也沒有辦法,隻能看他自己了。最好把窗戶敞開,讓空氣流通更好。”

本傑明問他:“有什麼法子能讓他呼吸的更順暢些?”

洋大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用豬肺泡能做個呼吸機出來,可是我這邊沒有現成的,馬上做也至少要七天的時間。可是七天之後,估計呼吸機也沒用了。”

眾人一聽心裡涼成了一片,這個意思,父親就隻有七天的生命了?

也不知是誰先輕聲哭了起來,接著眾人都哭成了一片。

雖然知道父親開始衰老了,可他的身體始終無事,大家都還報著一線希望,總是自欺欺人的認為,父親不會像母親那樣。

可誰知,父親隻是發作的較晚,一旦發作起來,卻比母親的病勢還要凶猛。

想到父親之前交代的東西,幾個兒子女婿的更加心如刀絞。

他這是早有準備,才會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他是想著即便他走了,家裡還能長盛不衰啊!

賈寶玉在一旁早哭成了個淚人,正傷心著,看到賈母和王氏跌跌撞撞的出現在院門口,他忙擦了把臉,忍著淚意喊了一聲:“老太太,母親!”

眾人聞言也趕緊把淚水擦了,一齊圍了上去,迎接老太太。

賈母一臉痛心的問:“怎麼回事?早晨不是還看著好好地?”

賈璉作為長子,站在那裡沉默了片刻,對賈母道:“老太太,其實父親早有預料,隻是怕我們擔心,不曾提及。今日他將後事交代給了我們,再回屋後,就……”

賈母頓時大哭起來,眾人忙提醒她,屋裡還有中醫在搭脈,她又忍下了哭聲,抱著王氏啜泣不已。

王氏也是淚流滿麵,誰能想到,大伯兩口子會這麼早就……

她本就因邢霜的早衰日夜擔心,這下子連大伯都要隨大嫂而去,留下這些孩子們可怎麼辦?

“告訴你母親了沒?”都說逆境激發意誌,王氏也是如此,原是個處處依賴邢霜的女人,現在突然之間好似就堅強了起來。

孩子們都沉默了,他們誰敢拿這事告訴母親?母親好容易今日看起來好多了,萬一聽見這消息又……

賈母一時間哭得昏厥了過去,嚇得幾個孩子忙把她扶進了一旁的東廂,又請還沒走的洋大夫來看看,惜春和寶釵幫忙守著賈母,其餘人又出去跟王氏商量該怎麼辦。

王氏好歹也五十多歲了,這會兒見孩子們各個傷心欲絕無心理事的樣子,心道自己從未為嫂子做過什麼,這一次定要讓嫂子大伯安心才行。

“兩邊都準備起來吧!”王氏歎了口氣道:“庫裡可有上好的素綢都先拿出來備上,庫裡的藥也都拿出來,該熬的熬上。”

說到這裡,鳳姐兒和英蓮已經動了起來,迎春想了想道:“我去廚房親自看著熬藥,一得了便送來。”

待這三人一走,王氏又對探春道:“去將你母親接來吧,即便怕她傷心,她總不能見不到你父親最後一麵。他倆之前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可不能最後還留個遺憾。”

探春忍著淚點頭,帶著侍書要走,黛玉卻一把拉住了她。

“我去接舅媽,你進去收拾收拾,空出個位置來,免得舅媽挪了回來不方便。”

探春點頭,看著黛玉離開,自己就轉身靜悄悄的進了屋,小聲的囑咐丫鬟們悄無聲息的開始收拾。

中醫這邊也把好了脈,但看他那表情,探春也知道與西醫的診斷無兩樣了。她忍著痛請了大夫出去,隻說病狀同她兄長彙報即可。

待大夫出了門,她看著一屋子悄聲忙碌的丫鬟,一屁股坐在了花廳的椅子上,默默的哭了起來。

她還以為至少還有十天半個月的,她還想著自己隻要慢慢習慣了堅強,就能不痛苦了。

可是她才剛準備堅強,就要迎來這一幕了嗎?

屋裡的賈亮其實很清醒,他隻是喘不過氣來,稍微休克了一會兒,西醫來的時候,他早就醒過來了,隻是一直沒有睜眼罷了。

他不是不想睜眼,而是不敢。

作為一個父親,他有太多的不舍。這些孩子,無論是不是他親生的,也都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想起初來的那一日,賈璉一個小小少年,帶著賈琮那個小肉球來給他請安的樣子,他眼角不禁濕成一片。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抱迎春的時候,想起了自己第一個女兒出生的樣子,想起了黛玉剛進府時候那可憐巴巴的小臉,還有他親生的兒子賈瑨,那個從小一臉老成的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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