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二十年(大結局)(2 / 2)

紅樓之尷尬夫妻 林月初 17468 字 8個月前

“隻是有幾件事,我需得囑咐你。”

黛玉抬起頭來,紅腫著一雙眼睛,點頭道:“舅媽請講。”

邢霜歎道:“你性子細膩敏感,與常人不同。我常念叨這事兒,你心裡便存了個底,想著不讓我擔心,便隻尋了個符合你要求的人嫁了。

“如今姑爺待你極好,你也處處守著分寸,我雖看著欣慰,卻也有遺憾。你這心若是永遠的關上了,就無人知道你的想法,無人能真正走進你的世界。

“孩子,害怕受傷保護自己,這是好事兒。可不能因為害怕受傷,就拒絕投入。子琪與你成親這些年來,恩愛如初,為何你不試著去相信他一回,付出自己的真情實意呢?”

黛玉一怔,萬沒想到自己做的那麼滴水不漏,還能被舅媽看得如此清楚。

“舅媽……”

邢霜不給她機會辯解,因為她知道黛玉想找理由,總是能找得出來,還能把這理由說的讓人無法反駁,所以她搶先一步又開口了。

“你打小就是我帶大的,我還能看不出你想的什麼?你是想著能和你舅舅舅媽一樣,一世互相尊敬白頭偕老是不是?

“可孩子,光是尊敬和理解,對夫妻來說是不夠的。夫妻之間,需要有愛才能圓滿。

“我看得出,子琪愛你甚似一切。可愛情是相互的,要想深愛,須得相愛才行。光是一方付出愛情,另一方長久不見回應,那愛你的人終究會心灰意冷,會放棄。

“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隻要你敞開真心,他不是一個不值得你愛的人。雖然有了愛會更複雜,可你想他一世對你如此,你就得也對他一樣的關係才行。

“我與你舅舅,並非隻是麵上的互相尊敬互相理解,我與他也是互相深愛,才能維持如此之久。

“有的人說,愛情久了,總歸會變成親情。可這說法我卻不讚同,無論男女之愛還是親人之愛,說到底了都是一個愛字。

“孩子,你現在這樣是很好,不會付出就不會受傷,可你卻傷了那個愛你的人,讓他得不到回應。

“咱們人活在世上,雖要防人,卻也不能害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黛玉腦子裡一片混亂,但舅媽說的話如當頭棒喝,讓她也清楚的認識到了許多問題。

她總覺得現在的生活雖然滿意,但總缺了點什麼。至於是什麼,她卻不是很清楚。

她待子琪相敬如賓,卻始終不如舅舅舅媽這樣毫無芥蒂。而她對公公婆婆,也無法真心當做父母來孝順。

歸根結底,是因為自己此時無心嗎?

黛玉怔怔的想著,賈亮和邢霜就任她思索,並不打擾。

也不知過了多久,黛玉的眼神終於清明了起來,看向舅舅舅媽,感激的道:“多謝舅媽一番忠言,我終於知道自個錯在哪兒了。”

邢霜鬆了口氣,笑著對她道:“去吧,其餘的,該囑咐你的,上午我已囑咐過你了。你如今是最讓我放心的一個孩子,我並不擔心你日後會過的不好。你夠聰明夠冷靜,就算遇事兒也不慌張,望你一直保持著。”

黛玉嗯了一聲,又鄭重的給舅舅舅媽行了一禮,剛要走,賈亮卻叫住了她。

“我有樣東西給你。”

黛玉疑惑的問:“舅舅有東西給我?”

賈亮指著旁邊的櫃子道:“你去將那第二格的東西清空,裡頭有一暗格,在右下角那兒有一凸起,你按一下就知道了。”

黛玉走了過去,依著舅舅的吩咐,將裡頭的暗格打開,取出一個匣子來。

她回到床前,要將匣子遞給舅舅,賈亮卻搖了搖頭,讓黛玉自己把匣子打開。

打開一看,裡頭竟是一把小巧精致的火銃。與外頭的火銃不同,這火銃隻有巴掌大小,且把手那裡,還雕了一朵芙蓉花。

“是什麼,我瞧瞧?”邢霜也很好奇,她沒想到丈夫會給黛玉準備禮物,還藏的這麼深。

丈夫跟著自己一起來到紅樓世界,對自己拯救這些女孩子其實根本沒什麼反應。而他忙碌的,都是些民生大計,似乎這些兒女情長的東西,都左右不了他。

沒想到臨走前,他竟然單獨給了黛玉一樣禮物,看來他並不是不關心的。

黛玉將那火銃遞了過來,邢霜隻看了一眼就驚訝了。

這可不是傳統的火銃,而是後世那種上子彈的手槍了。

“這是?”邢霜看著賈亮,一臉震驚:“你怎麼弄來的?”

賈亮得意的笑道:“這是我早就讓璉兒開始研究的了,今年才剛做出成品,試驗了一番,比舊式的火銃威力更大,使用更加方便。隻是製作複雜,耗時極長,並不適合大量生產,才沒有上報朝廷。”

邢霜忍不住咂舌,心道這男人還真是悶騷。他明明對林妹妹也非常的有好感,卻絲毫不顯不露,這會兒要走了,才來這麼一份大禮。

“這是芙蓉花?”看著那槍柄上的雕花,邢霜又是一樂:“看來你也沒少看書嘛。”

賈亮被妻子調侃的都快臉紅了,瞪了妻子一眼沒有說話。

是的,在書中,群芳宴上幾人行酒令,黛玉抽到的便是芙蓉花。這芙蓉花便是她的象征,是屬於她的花。

這一世雖沒有什麼群芳宴,可這花在賈亮心中,依舊是代表黛玉的花。

邢霜又看了看手槍,這才把槍還給了黛玉。

“你送她這個東西做什麼?這是危險的武器,萬一走火怎麼辦?”

賈亮趕緊道:“那有保險栓的,隻要不拉保險栓,不會走火,比舊式的火銃還安全呢。”

接著他看向黛玉,正色的囑咐她:“這東西你收好,平日一定要貼身帶著。你夫君乃漳州將領,保不齊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你若有個意外,有了它定能防身。這東西用起來與以往的火銃不同,使用的法子讓你璉二哥哥教你,切記定要學會用它。”

黛玉忙把手槍收進了袖籠裡,沒想到這手槍大小正好合適。她又鄭重的向舅舅行禮道謝,並保證自己會學會使用的方法,好好用它。

“還有,這東西用的子彈,需得從你璉二哥哥那裡拿,我已交代過他,每年都給你備上新的,免得舊的受潮無法使用。子彈拿了回去,皆是用帶著豬油的油紙包著,你用時再拆。”

黛玉又應了下來,這才從屋裡出去,隻是出去以後,無論心還是身子,都沉甸甸的,仿佛壓滿了舅舅舅媽的愛。

黛玉一出來,王氏就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進了裡間問邢霜和賈亮:“瑨兒不知去了哪裡,如今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我讓人擺了飯來,你們吃了早些休息?”

邢霜笑著對王氏道:“嫂子不急,你既來了,就先彆走。”

王氏怔了一下,指著邢霜的婢子笑罵道:“你這是要拿我當孩子們了?你雖是我嫂子,卻比我還小十歲呢。”

賈亮笑著道:“你且坐下,她比你小,我可比你大呢。”

王氏忙收了笑容,道了聲是,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邢霜二話不說,就從炕櫃上掏出一個匣子來,遞了過去。

王氏看著那匣子,愣了一下。

“這是?”

邢霜笑道:“接著吧,我舉著累呢。”

王氏見她難得跟自己撒嬌,倒是樂了,利索的接了盒子,才打開看了一眼,啪的一聲就給關上了。

“彆嫌少。”邢霜笑道:“我沒什麼機會孝敬老太太了,你隻當這是我孝敬她的,拿去給她買些好吃的好用的吧。”

王氏張了張嘴,最後歎了口氣:“就是要孝敬,也不必那麼多。你這一張都是一萬的銀票了,少說都是幾十張,老太太是餐餐吃金子不成?”

邢霜道:“這每年的年禮,中秋,端午那些,不都給她老人家備上?我不爭氣,不能讓她老人家享清福,你哥哥又把養家的責任都丟給了你們。說一千道一萬,是我們不孝。”

王氏聞言低下頭來,抹著把眼睛道:“這些銀子,就是每年的節氣都送上一回禮,也夠送個幾十年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見本家過得不如你們,同情我們呢?”

邢霜又笑道:“這話又是從哪兒說起了?我還得求你收下這些,替我儘孝,怎麼就成了同情了?”

賈亮發話道:“拿著吧,不為你自個想想,也該為珠兒想想。這上下打點,哪裡少得了花銷。咱們賈家清清白白做人,可彆因為點金銀之物,汙了珠兒一身的傲骨。”

王氏聽見這話,倒不推脫了,隻是看著那匣子沉默了半天,這才起來告退出去。走前她停住腳步,扭頭又問:“問你們的事,還沒說呢。快到擺飯的時候了,你們也折騰了許久,該吃了好好歇著了。”

賈亮和邢霜互看了一眼,對視笑了一下。

“好!”

王氏出去,便命人擺放,因兩人都下不了床,便由人送到了床上。而其他的孩子,怕離父母太遠,都擠在花廳裡,草草吃了了事。

直到吃完飯,賈瑨才回來。

賈璉看到他就責問:“去了哪裡,這個時候竟還亂跑?”

賈瑨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掀了簾子往裡去,眾人見他進去了,這才鬆了口氣。

賈瑨進去以後,二話不說走到父母跟前,坐在了床邊。

“去哪了?”邢霜笑著問了一句,見兒子低頭不語,又道:“知道你舍不得咱們,不過咱們那是回去了,以後還見得著的。就算你那時不認得咱們了,咱們也是你親爸媽。”

賈瑨突然帶著鼻音道:“還真是我親爸媽,沒你們這麼坑兒子的。留下這一大家子給我看著,當我真是保姆了麼。”

賈亮歎了口氣道:“你不也有理想誌向麼,不然你為什麼會來這裡,你想過沒有?”

賈瑨頓了頓,又道:“我去問了西醫呼吸機的方法,確實有點難做。他說的七天,還是保守估計,主要是肺泡不乾透,用不了幾下就廢了。爸,你現在呼吸還難受麼?”

賈亮點了點頭,雖然沒告訴任何人,可他確實一直都呼吸很費力。特彆是在女兒跟前裝的那幾下,可是要了他老命了。

賈瑨拿手背抹了抹眼睛:“那我就不勉強他做了,反正遲早要回去,早些回去也好。後頭的事兒,交給我吧。”

夫妻倆看著兒子,微微一笑,隻是心裡都十分心疼他。

這能不能過來,能不能回去,都不是他們說的算的,連他們都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隻知道,隻有這邊的心願了了,才能回去。

賈瑨究竟在這邊有什麼心願,邢霜和賈亮都不知道,但他們都清楚一點,以兒子的性格,隻怕是想做一番大的。

“照顧好你二哥一家。”邢霜最後囑咐道:“你二哥那人老實,你嫂子就是有主意,也不個願強出頭的人。”

賈瑨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再無多話。

第二天金釧打水進來,看到床上頭發全白的兩人,手裡的盆子忍不住跌落在地。然而就這是這麼大的聲響,都沒能驚動床上的人,他們已經安詳的去了。

孩子們急急忙忙趕來,圍在床前跪了一屋子,各個放聲大哭。

賈母和王氏住在離著最近的客院裡,能不見這般動靜?

兩人紛紛坐在自己的屋裡,獨自垂淚。好在賈母已有了心理準備,並沒有像昨日那樣昏倒。

隻是就這麼走了,誰也不敢相信。明明洋大夫昨兒個還給了個保守估計,是七天之內,誰曾想他夫妻二人走的這般突然,這般悄聲無息。

這倆夫妻還真是,從夢中來的,從夢中回去。

賈瑨算是家裡唯一一個鎮定的人了,他跪在最後,邊抹淚邊看著床上的人,心中暗暗道:“爸媽,你們放心,這個家,我替你們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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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現代,邢霜和賈亮也一齊醒來,兩人一睡醒,就迫不及待的摸枕頭下的手機,去看時間。

結果看完時間,兩人都愣住了。

“怎麼才過了二十個小時?”邢霜有點不解:“咱們在那邊,都二十年了。”

賈亮看著手機,臉色大變,一臉緊張的扭頭對邢霜道:“完蛋,我們睡了二十個小時,那我豈不是翹了一天班?”

邢霜夠著脖子看了眼丈夫的手機,嘁的一聲抱怨道:“得了吧,你那班還有什麼上的,加班天天加到半夜十二點,連加班工資都沒有。你為老板拚死拚活創業,他卻在家睡大覺。”

賈亮聽妻子這麼說,心裡也有了其他想法,這會兒外麵也重新天黑了,他乾脆手機一丟,抱著老婆又躺下了。

“瘋了你,睡了二十幾個小時還睡?”

賈亮二話不說就吻了上去:“我瘋啥,咱先把兒子整出來,整出來,這突然隻有兩個人了,還怪想那幫小兔崽子的。”

邢霜有心反抗,怎奈敵不過那畜生,所有的話最後都化作無語,消失在了嘴邊。

不過直到一年之後,邢霜才懷上孩子,這時候賈亮已辭了工作,自己找了個品牌拿到了代理權,做起了服裝生意。

而邢霜,也辭了原來的翻譯工作,在家畫起了插畫,她想趁著她還能記住,把所有的記憶都畫下來,作為保存。

從原來的榮國府,到京城的大將軍府,再到廣州的總督府。

還有那一個個鮮活又夢幻的人物,賈母、王氏、四春、黛玉、寶釵、寶玉,以及許許多多,她臨死前未能見到最後一眼的人。

以後,等賈瑨那小子出生了,這些都是她要講給賈瑨聽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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