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姐姐,求求你彆哭了行不行,你哭得我心裡頭怪難受的,我若是沒錢交醫藥費,就把我賠給你好了,我一輩子給你洗衣做飯,給你當保鏢,我用勞務來雙倍補償你好不好? 你看我年長你這麼多,我一直做夢都想有一個像你這麼美麗又善良的妹妹,要不我倆就認作乾兄妹吧,從現在起你叫我哥,我叫你大妹子,以後哥發達了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如果真是穿越或重生了,楊礪覺得這事真的挺好玩的,雖然故事的開頭有些憋屈,有些窩囊,有些不儘如人意,不過先抑後揚,先苦後甘,一睜開眼讓他遇到這麼個樸素無華,心地善良的護士小姐姐。 這就是難得的緣分啊。 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受難牽。 楊礪又想起《新白娘子傳奇》這部當年火得不要不要的電視劇來。 趙雅芝主演的《新白娘子傳奇》是1992年上映的,引入內地在電視台播出後,萬人空巷,創造了收視紀錄,當年播出這部電視劇的時候楊礪記得是在某年春節期間,一家人守在14村黑白電視機前廢寢忘食,50集一集不拉看完,憋著屎尿生怕漏過某個精彩的橋段,咬著牙忍著就是不去上廁所。 看完一遍之後依然意猶未儘,盼望著電視台能夠重播一遍。 這部電視劇的主題歌《千年等一回》,《渡情》更是傳遍大江南北,火爆的程度絕對是史無前例的。 其中有句歌詞楊礪記得十分深刻: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自己一覺醒來,莫名其妙就回到了25年前,睜開眼第一個看到了就是這位護士小姐姐。說明前世兩人至少修行了上百年才有今生的有緣相見。 一切緣分都來自不易,就得好好珍惜。 “你還想賴著我一輩子,還想做我哥,你才幾歲,你做白日美夢吧。”護士小姐姐見楊礪嬉皮笑臉的,一點都不把幾千塊巨款放在心上,覺得自己的真是倒黴,倒血黴了。 流年不利,好不容易從衛校畢業來到沿海開放地區打工,好不容易才在這家位於鎮上的小醫院找了個護士的工作,工資不高,試用期才三百多塊,要試用一年,一年後轉正,工資可以拿到四五百塊。不過她已經很滿足了。甭看隻有三百多塊一個月,但比很多內陸省份國營廠礦單位的職工工資收入還高呢。 內陸省份的發展機會完全與沿海地區無法相比較的。 上世紀八十年d縣長縣高官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一二百塊。所以不要認為一個小護士一個月拿三百來塊錢工資少,當年上世紀90年代經曆過一段物價快速上漲的時期,工資收入低了,讓很多底層的民眾感覺到了生活的壓力,物價的上漲逐步也拉動著工資的增長。 雖然收入的增長速度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趕不上物價上漲的速度。 這個小護士名叫周詩韻。名字取得很生動,很優美,人如其名,樸素無華。 之所以順利進入這家醫院上班,是因為醫院的某位掌握人事大權的小領導見到她的第一眼心裡有些喜歡,於是帶有一點私心把她錄用了。 這個年代,醫療領域尚未對民資敞開,來自莆田的遊醫依然堅持不懈地在各種電線杆子上猛刷廣告,祖傳秘方,一針見效,專治各種隱疾,無效退款。 究竟有多少人信這些野廣告楊礪無從知曉,他又沒患過這些隱疾,更沒找這些遊醫看過病,花過冤枉錢。總之數年時間過去了,莆田係的遊醫們在這個生猛的過程中完成了原始積累身份突然來了個華麗麗的轉身,一舉壟斷全國民營醫療市場,莆田人開的民營醫院開遍全國各座縣城的時候,大家才猛然驚醒。 周詩韻老家是贛省的,家裡一共有四個孩子,她是老大,下麵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她的學習成績從小學到初中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初中畢業如果繼續上高中,保持下去,高中畢業考個重點大學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周詩韻的理想是考國內的軍醫大學,一方麵實現自己上醫科大學,未來當醫生的夢想,一方麵讀軍校可以不用交學費,國家還管穿管住,可以大大減輕家裡的負擔。 結果由於家庭實在太貧困了,無力供她繼續上高中,又覺得姑娘學習成績這麼好,不多讀點書,找個好工作,以後是害了她,於是權宜再三,初中畢業後周詩韻上了個中專類的衛校。 當年成績最好的一批學生都是考了中專的,因為這樣可以提前四五年甚至七八年走上社會,參加工作,可以掙錢改善家庭的經濟狀況。 如果選擇上高中,能夠一年就考上大學的是少部分人,百分之六七十的高三畢業生要麵臨複讀的命運,複讀一兩年考上大學都算厲害的了,複讀最長時間的八年九年的都有。考上大學的時候都三十了。 所以高考被稱為萬人擠過獨木橋。 周詩韻未能上夢想中的軍醫大學留下巨大的遺憾。衛校護理專業畢業後在家鄉要想進公辦醫院去工作對她來說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因為縣城的公辦醫院就人民醫院,中醫院那兩家,每年重點名牌醫科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都還有那麼多等著擠進去呢,何況他們家是毫無背景的土農民,沒有任何在政府部門占據要職的親戚可以托關係走後門。 沒辦法,周詩韻隻有無奈選擇南下打工。 家裡為了供她上衛校都欠了一筆債,她父母說了,要她自己打工掙錢來還,下麵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要讀書,家庭開支越來越大,既然她衛校都畢業了,就應該挑起家庭的責任和重擔。 所以周詩韻很珍惜目前這份護士的工作,工作任勞任怨,受了任何委屈都咬牙忍著。她現在每個月能掙三百零點工資。自己留個一百多點,要生活,要零花,還得租房子住,一個小小的房間,一個月三十塊租金,也不便宜,要花去她十分之一的工資,兩百塊都準時從郵局寄回家去,所以周詩韻的生活是非常節省簡樸的,很少給自己買新衣服,做為年輕愛美的女生,看到彆的同事領了工資就去買新衣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心裡一點都不羨慕那絕對是假的。 這兩百塊對他們家的作用可大了,家裡的主要開銷就指望她這裡,因為父母親在老家種地,一年養兩頭豬,幾隻雞,種點花生黃豆什麼的經濟作物也掙不來幾個錢。 她父母還指望她多打幾年工,好好掙些錢讓家裡攢著給她弟弟修房子,如果沒房子,他弟弟長大了,連媳婦都討不上。 周詩韻父母向她交了底,完成任務之前她不準談對象,因為她父母生怕女兒被花言巧語的男生給提前拐跑了,自己家的女兒一旦肚子讓某個壞小子給搞大了,變成彆家的兒媳婦,打工掙的錢還會拿給娘家人花嗎? 周詩韻是個孝女,當著她的父母,爺爺奶奶,叔叔,弟弟,妹妹等全家人發了毒誓,寫下保證書,不幫家裡把債還清,幫弟弟把房子修起來,如果弟弟妹妹學習成績好,能夠考上大學,有能力上研究生博士她都傾儘全力負擔他們的學費生活費,不會讓父母操心。 這個小女子主動把家庭重擔抗在自己身上,卻沒有考慮過自己。 在楊礪出現之前,周詩韻一切都感覺還好,對未來信心十足的。 可是楊礪簡直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災星,他一出現,就把周詩韻所有的計劃,生活節奏全給打亂了。 醫院領導把這個討要欠費的艱巨任務交給她,如果完不成也不會開除她,就算她工作不達標,扣押她的工資不發。 楊礪的父親把昏迷不醒的楊礪送到醫院後,非常艱難地分兩次交了共計不到兩千塊錢的醫藥費。然後說回去籌錢,這是他兒子,他不可能丟下不管,人都押在醫院裡他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結果周詩韻輕信楊礪父親,自稱楊國強的中年男人的話,讓他回去籌錢。結果楊國強一去四五天不見蹤影。 茫茫人海,中國三十多個省,960萬平方公裡,十幾億人口又去哪裡找他。 如果這對父子耍賴,她就隻能做冤大頭了。一年的工資扣下來可是三千多塊啊,不心疼那絕對是騙人的。何況,沒有錢寄回去,一家人的開支又從哪裡來,弟弟妹妹讀書的學費又從哪裡來? 因此,周詩韻這些天實在被楊礪這個災星給折磨壞了,吃不香,睡不著,見到楊礪依然一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樂嗬嗬,你又能把我怎麼著的無賴模樣。 周詩韻恨不得把楊礪生吞活剝下去。 “詩詩姐,對不起啊。我腦袋受了傷,我親戚的bp機號,還有我家裡的座機號碼我都記不起來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想賴賬,我跟你們醫院的院長說好了,他準許我先出院,說我身強力壯,四肢健全,可以去打工,一個月勤快點也能掙個一兩百塊。 連累你受拖累了,對不起啊。我欠你的錢,你放心,我掙到錢一定會連本帶息還給你的。“ 楊礪已經在鏡子裡仔細觀察過現在的模樣,已經不是一個頭發稀疏腦門光光的中年大叔,而是變成一個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目光種種有神,頭發濃密的十六七歲的小青年。具體多少歲他的身份證每在身上,得找到那位送他到醫院來的好心把爸爸,再怎麼著人家也沒有把他丟水溝裡,而是把他送到醫院,並且給他墊付了兩千塊醫藥費。 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如果楊礪現在有兩千個億,全部給他他都願意。 可惜他現在沒有兩千個億。 現在沒有並不代表他將來沒有,因為他現在是如此年輕,認準時代發展的趨勢,認準方向,努力奮鬥,堅持不懈奮鬥25年,說不定25年後他比馬雲掙的錢還多,比巴菲特還要牛逼。 楊礪的眼鏡也不近視了,視力非常好,因此楊礪對現在這個強壯又年輕的身體非常滿意。 隻要擁有健康強健的體魄哪怕一無所有也不要緊,隻要有一個足夠聰明的頭腦,一雙勤勞的雙手,一張不恥下問的嘴巴,就可以憑借這些創造一個嶄新美好的未來。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楊礪發現自己臉上有一刀醒目的疤痕,讓他顯得有些不那麼平易近人,連醫院的醫生見到他的模樣都有些害怕的樣子。 楊礪心中納悶,我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有這麼可怕嗎? “你跟著我乾什麼?你給我滾,我從今往後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周詩韻下班後趕往自己的租的住處,楊礪在背後緊跟著,周詩韻擔心楊礪對她欲行不軌,心裡怕怕的,楊礪的來曆不明。 長得虎背熊腰,臉帶煞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青年,絕對是長年累月混社會的那種品行惡劣的爛仔小混混。 這種人周詩韻見得實在太多了,她們醫院經常有這種打架鬥毆滿身血汙的小青年送過來搶救醫治。如果把楊礪帶回他的住處,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因此周詩韻停下腳步,大聲地嗬斥著楊礪,讓他趕緊滾,有多遠滾多遠。 “詩詩姐,我不會走的,你告訴我你住哪兒,我要保護你。現在的莞城不怕死不要命的小混混實在太多了,我從未得罪過什麼人,走在馬路上莫名其妙就被一群小混混砍。我治療這個傷花去五千多不說,身上還留下傷疤,其實我比你還冤呢,我無緣無故被人砍,又去找誰要醫藥費呢,你看看這馬路上都沒有裝監控,看來死無對證,自認倒黴了。” 楊礪現在一無分文,沒有住處,如果周詩韻有住的地方,先過去擠擠,一邊找工作賺錢,一邊也可以就近保護她,做她的護花使者。 再怎麼說若不是因為自己,周詩韻的工資也不會被醫院扣發,大家出來打工都不容易,要互幫互助,抱團取暖才行。 楊礪真的沒彆的意思和想法,但周詩韻卻不這麼認為,楊礪就像一隻甩不掉的吸血蟲,已經咬著她不放了。 周詩韻十分無奈,隻好帶著楊礪去了她租的住房,一個七八個平方的小房間。莞城號稱世界工廠,1992年偉人南巡講話後更加堅定了改革開放的信心和信念,給改革開放指明了方向,消除各種質疑之聲和雜音,莞城的發展也是一路狂奔,所屬各個鎮的外資企業,合資企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大批的年輕人從全國各地湧入這個世界工廠打工,揮灑著自己的青春,尋找著屬於自己的美好未來和幸福生活。 本地人把自家的民房改建擴建成小型的單人間出租給來自全國各地來莞城打工,追尋財富夢想,美好生活的人們。 見到周詩韻租住的房間內景,楊礪早有心理準備,因為大學畢業後他也租住過地下室。不過周詩韻住處的簡陋情景還是讓楊礪有些意外。 一張小小的木架子床,床上鋪著一塊邊角料模板拚成的床板,現在是冬天,莞城雖然位於南方,冬天見不著雪,但也是有些陰冷的。 床上沒有墊棕墊,棉絮什麼的一張薄薄的床單,一床薄薄的蓋被。 楊礪摸了摸被子,很是有些心酸。 周詩韻卻誤會他的意思,以為楊礪想要搶占她的床睡覺,房間裡隻有一張床,男女有彆,和楊礪擠在同一張床上睡覺絕對是不可能的。 讓楊礪跟她同一個屋打地鋪睡覺都不可能。那楊礪到了晚上去哪裡睡? 楊礪跟她非親非故,她自顧不暇,可管不了他的死活,他愛去哪裡去哪裡,在大街上路兩旁打地鋪睡覺的人不多了去。 楊礪完全可以找點瓦楞紙什麼的墊地上睡馬路邊上去啊。 周詩韻既沒有煮東西給楊礪吃,也沒說要他一塊住在這個出租屋裡,眼看著天色黑了下來。楊礪站起身說:“詩詩姐,你餓不餓,要不我去買點吃的吧,你一個女孩子家冬天隻墊個床單,蓋的被子又這麼薄,會凍病的。你身上有沒有錢,要不給我幾塊,我出去買點熱火的吃食回來。” “沒有,沒有,沒有,你怎麼還不滾,快給我滾,我要睡覺了。”周詩韻終於爆發,奮力把楊礪推了出去,砰的一聲重重地把門關上了。 楊礪咽了口唾沫,默默地走開了,天無絕人之路。 這麼點困難就把我楊礪給嚇倒了,怎麼可能呢? 不管有錢沒錢,飯還是得吃,其他事情先丟一旁,先去找個大排檔什麼的搞點吃的來填飽肚子再說。 楊礪想到這裡邁開步子朝長安鎮夜晚燈火最燦爛的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