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把手機物歸原主,李宥拉像是擺脫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整個人都鬆一口氣。
安眠藥不能多吃,睡前她隻吃了褪黑素,但睡得並不好。
她又做了很多夢,似乎從那天遇到田怔國開始,她就一直在做夢。夢裡百轉千回,像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播放,李宥拉看著,覺得好陌生,就像是在看彆人的人生一樣。
夢裡的她還是十七歲,穿著白襯衫和校服短裙,在教學樓的天台上吹風,煙叼在嘴裡,田怔國熟練地拿火機給她點上。她就靠著欄杆,坐在天台邊上,晃蕩著兩條細腿,然後側著身子探頭往下看。側
“你說,我要是跳下去,肯定會摔死的吧。”
她笑意盈盈地開口,卻把旁邊的田怔國的心嚇得顫了三顫,忙不迭把人從台子上攔腰抱下來:“你彆做這麼危險的動作好不好!”
李宥拉大笑,狠狠地推開他,然後轉身從樓梯跑下去。跑著跑著,樓梯變成了灑滿夕陽的林蔭大道,他們兩個前後追逐。她轉過頭,對著身後的田怔國做鬼臉:“你追到我我就讓你親一口!”
身後的人立馬就加快了速度,不出幾秒就伸手把她夠到懷裡,在她側臉上狠狠“吧唧”一口,李宥拉惡心地“噫”一聲,田怔國就笑得更加歡快。
畫麵再一轉,飛揚的笑聲不見了,站在她在麵前的是同樣17歲的俞承燦。
“我媽把孩子拿掉了,”路燈下他的臉忽明忽暗,看不清神情,似乎是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聲,“還是你厲害,我的好姐姐。”
李宥拉紅著眼睛要他滾,但是她伸出手狠狠一推,對麵的人卻突然變成了媽媽,而她的身後,是方方正正深不見底的墳墓。
她來不及收手,眼睜睜地看著媽媽被自己親手推了進去。
醒來的時候,李宥拉的睫毛上還濕漉漉的掛著淚,她睜開眼,呆滯的看著黑暗的房間,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眨眨眼,更多的眼淚控製不住地流出來,浸濕了一大片枕巾。
終於哭夠了,她紅腫著眼睛從被窩裡坐起來,僵硬地轉了轉腦袋,房間裡空蕩蕩的,窗簾嚴絲合縫地擋住窗戶,透不進一絲絲光亮。坐了一會兒像是在緩神,然後她突然起來,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刷”一下拉開窗簾。
結果,還是黑的——外麵天都沒亮。
李宥拉愣一下,然後轉身把房間的燈按開了,臥室亮起來,她重新回到床上,茫然了一陣,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乾什麼。
孤單感突然湧上來,在萬物寂靜的深夜,她坐在這個空蕩蕩的屋子裡,自我存在感被無限放大,好像全世界都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生活。李宥拉覺得難過和痛苦。
所有人都覺得她過得好,所有人都說,你是上帝的寵兒,長相漂亮,家世顯赫,從小眾星捧月,一路順風順水。
“上帝創造你的時候把最好的都給了你。”
可是隻有她自己明白,在一個人的房子裡徹夜失眠,看著窗外的天由黑到白是什麼感覺,房間裡那麼安靜,她不說話,就一點聲音都沒有。
上帝怎麼會把最好的都給我呢?李宥拉諷刺地笑,他給我的,從來都是最大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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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田怔國被從床上拖起來,暈暈乎乎坐進保姆車的時候,他把車窗搖下一個縫,透過縫隙往外看。
夏天天總是亮的這麼早,他心想。
離見到李宥拉的那一個下午,到現在已經快有一個月了。哥哥們都默契的對這件事閉口不談。
這樣最好,就該是這樣,趁還早,他可以冷靜的去思考,去決定。
他們應該也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了。
這些天高強度的回歸活動實在讓人有些吃不消,今天也是,一大早被拖起來去準備妝發,通告表被排的滿滿當當,保姆車裡成員們塞著耳機睡得昏昏沉沉東倒西歪。
這好像才是自己的真實世界。
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想起李宥拉了。田怔國忍不住懷疑自我,他真的愛李宥拉嗎。
其實也許他自以為的愛隻是被年輕時的一時狂熱衝昏了大腦,又或者是被拋棄後的不甘與怨懟。他也沒有非她不可吧,這兩年沒有她的日子,自己的生活不是一樣在照常運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