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素看著眼前的人,那些被她藏在腦海最深處的記憶哄地一下打開。
“和平哥哥,這是過年的新衣服,我穿著好不好看?”
“和平哥哥,你要好好讀書,當時在學校的時候,老師也說了,隻有讀書了,走出去才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就不要把書拿來給我了,紅霞上次告訴了我媽,那些書差點就保不住了,你不要管我。”
“和平哥哥……”
肩並肩坐在小河邊的蘆葦叢裡,風一吹細碎的蘆葦絮拂過她的麵,她有些癢,卻不敢離開,穿著她最得體的衣服與趙和平說話,她的聲音溫溫柔柔,像是婉轉的歌謠,曲調悠悠揚揚擴散開來。少年的趙和平眼底也是她的身影,他對著她的時候,笑容格外燦爛。
那些回憶像是鍍了一層金光,朦朦朧朧的,曾是她心底不敢觸碰的甜,自從嫁給了周誌浩之後,她就把記憶塵封。經曆了大康朝的那些事,此時這點記憶複蘇,就像是細風吹過大湖,隻是淺淺的漣漪,掀不起風浪。
她做了太久的柳宿柳大人,很難再有昔日裡小女兒的心態。趙和平是她的竹馬,他們之間的緣分在她嫁給周誌浩的時候就斷了。
“好久不見。”柳素素點點頭,同趙和平招呼。
趙和平的心中一縮,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她在同自己告彆,“素素,你……”
柳紅霞連忙說道:“和平哥哥,再喊我姐素素不合適,她嫁人了呢。”說完對著柳素素甜甜一笑,“該叫嫂子。”
趙和平訥訥,一句嫂子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柳紅霞看著趙和平的樣子,麵色一瞬間有些難看,明明柳素素已經嫁了人,他又是個讀書人,居然還惦記著。
“姐,你怎麼上山了?”柳紅霞問道。
柳素素看著柳紅霞,同樣是柳家的女兒,柳紅霞的命運與自己截然不同。
柳家一共有四個孩子,大哥柳建國,如今在鎮上工廠裡上班,二十五歲的年齡還沒成家;排行老二的就是柳素素,她和柳勝利是龍鳳胎,都是過了十七歲;最小的是柳紅霞,剛好十六歲的年齡。
按道理龍鳳胎是最吉利的,加上柳素素生下來就白淨,胎發烏黑應當是得到家裡重視的,但誰讓柳勝利生下來的時候瘦瘦小小,一次發燒折騰去了大半條命,於是從錢玉芳到柳大豐都對柳素素極其不待見,認為她奪了柳勝利的營養,若不是村長性格中正,彆的村子不管,小河村是不能出了要女娃的命的事,要不然在柳勝利生病的那次,隻怕柳家人就要把柳素素丟到大山裡自生自滅了。
最小的柳紅霞是個意外,家裡頭已經有了兩個男娃,加上政策宣傳開始提倡什麼計劃生育,要是去節育還能夠領二十塊的營養費,誰知道要準備上環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了,於是就生下了柳紅霞。
柳素素被非打即罵,總沒個正眼相待,而柳紅霞的命運則是好得多,祖母柳琴在柳紅出生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裡是紅霞四射,迷迷糊糊還沒有醒,就聽到有人喊著“生了生了。”
於是,柳紅霞就被認為是有福之人。等到柳紅霞大了些,她和錢玉芳一樣腦子轉得快,對長輩嘴甜會撒嬌,在祖母柳琴還有錢玉芳的眼中,柳紅霞成了貼心的小棉襖。
有了柳紅霞做對比,內向木訥的柳素素更是不得寵愛。
柳素素看著眼前的柳紅霞,十六歲的她性子稚嫩,藏不住表情,所有的心思都可以說是寫在臉上,而不是後來那樣,白天拉著她的手掉眼淚,一個勁兒地說心疼她,晚些的時候就給她好不容易逃出的那家打了電話,美其名曰哪兒有傷了和氣的夫妻?一切都是為她好。
第一世的那些事從柳素素的腦海之中飛快掠過,最後彎了彎嘴角,“上山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好給我小叔補補身子。”
聽到了柳素素提到了周正澤,趙和平的眼睛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