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師熱情相邀他們留下吃完飯,因為太晚了不好回村,三點半的時候就踏上了回去的路。
周正澤原本是想要問柳素素為什麼失態的,到了後來也覺得沒什麼意義。
柳素素並不是個蠢人,應當是管中窺豹,從蔣老師的話中知道了周誌浩的一丁點秘密,他的大哥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溫潤無害。
他冠著周姓,所有人都說著周母的不容易,周誌浩的性格又好,作為養子他是有天大的福分。
他總是被這天大的福分壓得喘不過氣,除了懵懂的周甜或許知道一點,沒有人知道他在周家的處境。
柳素素是不是猜到了一些?
想著她提到大哥時候語氣的淡淡,心中有小小的鬆快,常壓在井口的大石好似被人挪開鬆動,給了井底水一丁點的陽光。
心頭的鬆動讓他心情注意這綠意盎然的村莊,嗅著微風裡泥土的芬芳,看著翩躚的蝶掠過天,聽著輪椅的輪子在碾過石子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摸著輪椅,就想到了蔣老師丈夫的話。
蔣老師的丈夫在出事前是個木匠,當時仔細看著這輪椅,通體沒有用一根螺絲,全部都是榫卯結構。除了常見的雙榫、夾榫外,還有少見的燕尾榫、穿帶榫,還有幾個部位,榫卯太過於精妙,用手去摸,仔細打量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工匠的高低隻要摸一摸榫卯就知道。”蔣老師的丈夫看著柳素素的目光裡很是讚歎,“小姑娘很不錯,乾活利落,又細心。”
聽到人誇獎她,心中也會替柳素素高興,唇角有微微揚起,周正澤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柔和。
柳素素看到了周正澤的這幅模樣,心中再次感慨,第一世的時候,自己對他接觸不深,就主觀臆斷認為他冷漠和脾氣差。
想一下,能夠努力想辦法讓周甜讀書,努力承擔起家裡的重擔,從不口出惡言,就算是柳家把周家的錢財掃了一空,他最多是冷漠以對,從沒有把怒火發泄到她的身上,不曾對她打罵,她怎麼就認為他脾氣差呢?
再看了周正澤一眼,他的麵上沒什麼表情,但是從肢體語言上可以看得出他是放鬆愜意的,是因為解決了去縣城裡讀書的事嗎?
輪椅後麵儲物的簍子裡都是借來的書,蔣老師答應他們兩人,每周周日的時候,都過來檢查他們的學習進度,等到下半年更是會替兩人安排到高三一班就讀。
柳素素也眼睛彎起,她一樣得到了這段時間每周末指點功課的機會。
如同周正澤那樣,蔣老師並沒有因為柳素素隻讀了初一就看不起她,知道柳素素想要高考沒有差異她的異想天開,反而是給柳素素出題,來考校她的水平。
蔣青驚訝於她的讀書天分,讚歎柳素素的天賦,舉一反三,思路敏銳,是個學數學的好苗子!
自從恢複高考之後,蔣青就開始留意收集教科書,好方便前些年耽誤了學問的學生。初中的教科書家裡還剩一套,這一套就借給了柳素素,高中的書本借給周正澤。
柳素素想到了蔣青的話,因為恢複高考的時間不長,全國各地的高三都對所有人敞開了大門,隻要能夠通過,就可以插班,是不是農村戶口不要緊,之前的學曆水平也沒關係,隻要分數能夠夠的上平均水平,就能夠上學。
前些年一味躍·進生產,打壓知識分子,生生讓整個華國錯過了最關鍵的黃金十年。
糾正了錯誤路線後,意識到人才的重要性,整個華國對人才求賢若渴,才有現在這樣的政策。
不過,對於那個一起插班到縣一中高三一班就讀的機會,柳素素在心中否決了。
到那個時候,她應當離開了這裡。但仍是感謝蔣老師的好意,起碼知道了這個訊息,等到了其他地方她想要插班也是不難的。
兩人都是心情愉快回到了村裡,先去接回了周甜,對鄰居嬸是千謝萬謝。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窮人家的女兒更是早熟。在鄰居家十分沒有安全感,周甜卻知道二哥和大嫂是去辦正事的,心裡頭不安,不想待在鄰居家,也沒有要求跟著一起去蔣老師家。
等到兩人來接她,叫了人,她就撲入到了柳素素的懷裡,甕聲甕氣喊了一句,“嫂子。”
柳素素蹲下身子,環住了周甜,“好了,我們回家了。”摸著周甜軟軟的頭發,柳素素的聲音溫柔,是周甜生命裡所欠缺的來自女性長輩的憐惜和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