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晨光3(1 / 2)

宮媚 赫連菲菲 8319 字 9個月前

福姐兒適才還沉浸在某種彆扭又複雜的小情緒裡,趙譽在她耳畔說話, 隻覺得熱意灼人, 根本沒法子去注意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前一瞬他還滿麵溫柔,溫言哄慰, 轉瞬他麵色如霜,毫不猶豫地就遺下她一個,跨步走了出去。

福姐兒神智漸漸恢複清明, 許多種思緒在腦中紛紛閃過。徐貴人在這種時候出了事,她如今乃是這後宮最金貴的人,趙譽前去關懷無可厚非。今晚若是虛驚一場,趙譽必要留在徐貴人處關懷一番。可若是不幸, 那胎兒當真遭逢不測, 趙譽震怒之下,後宮必要卷起血雨腥風。

——雖蘇皇後和她身邊的人含糊其詞,可福姐兒也從零星聽到的一點話音兒裡頭抽絲剝繭知道了一些事, 去年蘇嬪逝後,她住的飛霞閣上下二十幾名隨侍儘皆賜死……

後宮盼子嗣盼了這麼多年,徐貴人腹中骨肉的安危早已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趙譽急於前去探望自是無可厚非,可福姐兒越發覺得不安,白日裡她和鄭玉屏從太後宮中請安出來,曾在杏子園外偶遇過徐貴人和夏賢妃, 還曾一塊兒在亭子裡坐了片刻,當時徐貴人氣色尚好,並無半點不舒服的跡象, 因懷有龍嗣,伺候的人加倍小心,太醫們一日請兩回平安脈,各色名貴補藥從不斷絕,料想並不會是照顧不當身體不佳的緣故。短短幾個時辰過去,好生生的人如何就忽然出了意外?

偏偏這般巧,安然度過了胎氣不穩的頭三個月,又無恙地安度了選秀前後的那一個多月,偏偏在胎相最穩身子又不甚笨拙的孕期第五個月見了紅……

若非是徐貴人自己不小心跌撞了,恐怕就是有著彆的什麼緣由在裡麵。

福姐兒覺得自己不能如此傻傻的等。無論今晚結果如何趙譽都不可能再返回她這裡過夜。

今日是她第一回被翻牌子侍寢,趙譽中途離去,於她絕不是件好事。

思索良多,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兒,趙譽已行至門前,福姐兒慌忙從帳中站起身來,揚聲道:“皇上,請留步!”

趙譽下意識地蹙了蹙眉,轉過來的麵容飛速閃過一抹不耐,一旁黃德飛不讚同地瞧了眼福姐兒,——因她容色過人,又文靜知禮,尋常誰見了都免不了心生幾分歡喜,且她背靠著蘇皇後,皇上又對她比較溫和,黃德飛對她便多了幾分好感。誰知這種關鍵時刻她竟出言喊住皇上?莫不是覺著旁人的命還不及爭寵獻媚來得重要?

福姐兒並沒有出聲解釋什麼,攏了攏淩亂的衣裙緩步朝趙譽走來,微微仰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徐貴人有恙,妾亦心中難安,妾想和皇上一道前去探望。”

抿了抿嘴唇,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子:“行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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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芳閣東側殿內,太醫院三四名老資曆的太醫縮跪在屏風外的地上,屋裡頭煙火繚繞,一股濃烈的藥味盈滿整間殿宇。

蘇皇後扶著嶽淩的手,急匆匆步入殿內,氣喘籲籲,頭上見汗,臉色白得瘮人,顧不得理會朝她行禮的宮人和內侍,徑直走到炕前噗通一聲跪在太後跟前。

“徐貴人龍胎受損,備受驚嚇,還勞動太後您老人家親自出麵主持大局,妾身為中宮,未能儘責護好龍胎,是妾的罪過,請太後責罰!”

蘇皇後顫顫巍巍地拜了下去。

夏賢妃原陪坐在太後旁邊,剛收了眼淚,眼眶發紅,見皇後拜下,自己便不敢依舊在炕上坐著,忙起身退後了兩步,將主場交給了蘇皇後。

嶽淩在後瞧著蘇皇後拜倒時羸弱虛弱的模樣,心裡酸澀得難受。如今諸事都是長寧宮那位管著,徐貴人又住在夏賢妃宮中,於情於理這種錯都輪不到她認。可名分地位擺在這兒,她是中宮,就不可能完全從這些糟亂事中摘出來。

太後慌忙喝道:“還不把你們主子攔著!”

凝眉歎了口氣道:“皇後,你身子不好,合該好生在宮裡歇養,本宮不叫人去傳你,就是不想你奔波操勞,如今此處有本宮掌理,賢妃佐助,又有沈院判等看顧著,你不必要在這兒,快快回去歇著。”

這話聽來是處處關懷,可蘇皇後何嘗聽不出來,這是嫌她在這裡礙事,怕還要撥出人手來照料於她。

蘇皇後苦澀地笑道:“多謝太後關懷,妾的身子妾自己知道,這些日子漸漸有些精神,料想便快好了。”

宣了沈院判過來,問道:“徐貴人如今怎樣了,龍嗣可有受損?”

沈院判道:“貴人動了胎氣,腹痛見紅,顧及龍嗣安危,不能用以重藥,燃艾絨以灸之,有生溫熟熱之能,理氣暖宮,止帶下血崩,是最穩妥的保胎之法。”

蘇皇後凝了凝眉,“情況是否嚴重?龍嗣……”

沈院判道:“龍嗣尚安。”

蘇皇後放下心來,便欲走入裡間去瞧蘇貴人,才站起身,就聽外頭傳報:“皇上駕到。”

趙譽率先跨入進來,見蘇皇後竟在,麵色微愕,旋即給太後行了常禮,方轉過頭來沉聲喝道:“朕養著你們這些庸醫有何用?”

沈院判為首,四個太醫都伏地連連叩頭,沈院判道:“貴人的脈案一直是微臣料理,如今出了差錯,微臣難辭其咎。”

趙譽冷哼一聲,轉過頭看著皇後:“怎麼是你過來了?溫淑妃何在?宮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掌理六宮之人竟懵懂不知?”

蘇皇後扶著月淩的手勉強屈了屈膝:“長寧宮距離頗遠,也許淑妃正在前來的路上。妾適才問過太醫,徐貴人腹中龍胎安然無恙,隻是苦了徐貴人,受了一遭罪,皇上可要進去探望?”

趙譽擺了擺手:“醫女既在施灸,朕便不進去了,皇後身體抱恙,不若早些回宮休息。”

母子倆說了同樣一番話,蘇皇後苦澀地笑了下:“妾擔憂徐貴人,想多陪一陪她……”

趙譽的目光滑過蘇皇後鬢發,越過她看向她身後門前:“愣著做什麼?進來!”

蘇皇後和太後均是一怔,移目看去,福姐兒竟不知何時立在那裡,屋裡忙亂成一團,適才趙譽行走頗急,比她先幾步進了殿內,眾人忙於給趙譽行禮,一時竟誰也沒注意到福姐兒隨在聖駕後頭。

夏賢妃目光微閃,含笑道:“蘇貴人也來了?”

福姐兒上前行禮,尚未說話,裡頭的醫女匆匆走了出來,稟道:“貴人醒了。”

趙譽提步繞過屏風走到炕前,但見帳中徐貴人滿麵淚痕,見他來到,輕啟乾裂的嘴唇,低低的哽咽道:“皇上,咱們的皇兒是不是真的沒事?妾好怕,好怕他們隻是為了安慰妾,糊弄妾呢……”

趙譽在炕沿坐了,半側過身,溫和地道:“你莫要胡思亂想,你腹中的孩子生來尊貴,哪會那麼容易受損?這些日子仔細安養,切要小心。”

徐貴人噙著淚花乖順地應了,側旁侍立的宮人紅錦眼眶一澀,咚地跪在了趙譽身前。

趙譽移目看向她,不耐地蹙了眉頭。

徐貴人漲紅了臉,顫聲道:“紅錦,你乾什麼?”

紅錦跪地叩首,帶著哭腔控訴:“萬歲爺,我們貴人太苦了!這回出事,並非我們貴人自己不小心,是有人故意為之,想要謀害貴人和皇嗣,請皇上明察,萬萬不能便宜了那作惡之人啊!”

太後似乎早知其情,歎道:“正要請皇上定奪,適才本宮粗略審問過徐貴人身邊服侍的人,亦與太醫佐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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