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暖陽7(1 / 2)

宮媚 赫連菲菲 15722 字 9個月前

頭上一陣陣發暈, 眼前也看不清東西。朦朦見有人把什麼東西塞過來給自己,福姐兒才伸出手, 那東西擦過她指尖,直直墜了下去。

電光石火間,靈台陡然清明了一息。

伴著刺耳的尖叫,福姐兒迅速滾到地上, 穩穩地接住了那團東西。

柔軟的觸感在掌中,嬰孩許是嚇著了,張口大聲啼哭起來。

趙譽適才臉色青白, 神色堪堪回轉了幾分。夏賢妃飛速從福姐兒手裡奪過孩子,抱在懷裡輕搖著,目含淚光看著福姐兒道:“謹嬪,你太大意了!”

福姐兒頭上滲著汗珠子,輕蹙著眉頭,她暈的難受,又特彆想吐,有氣無力地看了夏賢妃一眼, 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趙譽抿了抿嘴唇,才要說話,身後突然衝進來一個人,撲過來死死揪住了福姐兒。

“你做什麼要害我的孩子?她還這麼小,你為什麼要這樣待她!!”

是徐嬪。穿著歇息時穿的寬袍, 甚至頭發也未挽起, 黑漆漆地披散在背後。臉色蒼白, 淚意盈盈,彆有一番柔弱之美。她揪著福姐兒的衣襟,一麵控訴一麵飛落著眼淚。

福姐兒伸手想推開她,可全身力氣都好像在剛才接住孩子的時候用光了。虛弱地推了下徐嬪的肩膀,卻不料,徐嬪猛地後仰倒在了地上。

夏賢妃聲音聽起來有些冷了:“謹嬪,你在做什麼?徐嬪還在月子裡呢!你怎能對她動手?”

趙譽立在門前,久久無言。

齊嬪似乎這時才注意到趙譽來了,快步走到趙譽身前行了禮,朝福姐兒打眼色道:“謹嬪,皇上來了!”似乎是在提醒福姐兒,在皇上麵前不要做的太難看了。

趙譽皺了皺眉,眾人齊齊朝他行禮。曼瑤扶起福姐兒,關切地將她打量一遍。趙譽的目光也落在福姐兒身上。她額頭上全是汗珠子,衣領都被汗水浸濕了,薄薄的貼在脖子上。

趙譽蹙眉道:“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徐嬪低聲哭道:“皇上,孩子摔了……賤妾嚇得魂飛魄散,什麼都顧不上就衝了來……皇上,孩子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眼淚未曾落儘,就擠出了一抹笑來。淚與笑同時在她臉上,卻未曾給人半點突兀之感,隻覺此女柔弱堪憐。

齊嬪亦適時道:“都是賤妾不好,強拉著蘇妹妹一塊兒過來瞧小公主,還非要蘇妹妹抱一抱……”

說著就跪了下去,將錯處攬在自己身上,頗義氣地道:“求皇上不要怪罪蘇妹妹,都是賤妾不好。”

趙譽目光沉了沉。

他每隔一日就在此時來探望初生的女兒一回,今天如此碰巧,叫他目睹了整件事情發生。

齊嬪把孩子放到福姐兒手上才鬆了手,孩子是從福姐兒手上掉下去的。他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趙譽沉吟不語,看向福姐兒。

她無力地靠在曼瑤身上,從始至終也沒辯駁一句,亦未曾跪下來請罪求饒。

夏賢妃素來溫厚,此時瞧她的目光也不甚讚同。徐嬪一雙水眸更帶了許多的恨意朝她望著。

趙譽緩聲道:“謹嬪,你可有話說?”

福姐兒搖了搖頭,嘴唇張開都有些困難,輕輕推開曼瑤,膝蓋彎曲,想要跪下去。身子卻順勢就朝前栽倒了。

趙譽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福姐兒仰起臉,虛弱地喊了聲:“皇上……”

這話音戛然而止,福姐兒眼睛閉上,暈倒在趙譽懷裡。

登時,屋中眾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大好看了。

齊嬪微愕,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徐嬪滿麵忿恨,隻覺福姐兒這虛弱形態是假裝出來的。

夏賢妃什麼也沒說,目光落在趙譽緊抱佳人的手上。目光閃了閃,抿住嘴唇什麼都沒有說。

福姐兒昏昏沉沉睡了許久。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淡金色的帳子裡。那紗帳繡有明黃色的雲紋,根本不是自己能用的製式。

她連忙翻身坐了起來。

掀開帳簾,見自己置身於雕龍畫鳳金碧輝煌的紫宸宮後殿中。隔簾桌後,趙譽手執禦筆,正在紙上走筆遊龍。

福姐兒心裡一頓,想到今日午後發生的事,周身一陣陣森冷。

從她走入集芳閣西配殿的一霎,那沁入鼻腔的味道一定一定有問題!否則她怎會突然有暈吐之感,渾身力氣都像被抽了去?

她困惑地看著對麵坐著的趙譽。如果與他直言,他會信嗎?

他可是親眼看見那孩子從自己手上摔下去的。

那是他親骨肉,他也是很介意的吧?

福姐兒想穿鞋站起來,趙譽聽見聲音,頭也未抬地道:“醒過來了?”

福姐兒赤著腳走下階梯,還未穿上鞋子,頭腦昏沉又是一個趔趄。

這回趙譽距她較遠沒能及時扶住她。福姐兒跌在床下,迷茫地看向趙譽:“皇上,我怎麼了?”

趙譽擱下筆,疾步朝她走來。

寬大的手掌攤開,福姐遲疑地伸出手,任由他握著。趙譽另一手攔住她腰肢,將她托抱起來。

福姐兒軟軟地靠在趙譽身上,眸色迷離似醉了酒,在昏暗的屋中泛著微弱的光芒。

趙譽垂頭望著她,嘴唇貼在她臉上輕輕地道:“太醫來瞧過,說你是中了暑氣。”

福姐兒疑惑地蹙了眉頭:“這幾日,我並沒怎麼出來曬太陽,不過今兒在外走了幾步……”

她的身體她比旁人清楚,並不是那種風一吹就倒,太陽一曬就受不住的。

以往大夏天裡也要往外頭跑,下河摸魚,上山采果,今年她不耐煩曬太陽,鎮日就在屋裡耽著。午後還飲了兩碗解暑的梅子湯,如何就中了暑?

福姐兒心底有疑惑,迎著趙譽溫柔的目光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一來沒有證據,二來恐怕牽扯出來的人會不少,絕非趙譽樂於瞧見的。

福姐兒搖了搖頭,自嘲地笑道:“也許,是我身子出了什麼毛病。”

趙譽扶著她坐回帳子裡,溫柔地道:“朕很擔心你,放心不下,把你帶到朕的宮裡來,一麵理事,一麵瞧著你,這才能安心。”

手順著她腰側滑落在她小腹上,抿了抿唇,苦笑道:“朕適才真的很擔心。知道你不是那種身子骨弱的,隻恐你是有了孕……”

福姐兒心中一澀,在趙譽心裡,也是盼著能多幾個子女的吧?而且他似乎也不在意,孩子出於誰的肚子,隻要有龍子,便是皆大歡喜。

福姐兒垂下頭依偎在他胸膛上,悶悶地道:“皇上,徐嬪的孩子怎樣了?”

趙譽歎了口氣,將她鬆開了坐直身子,揉了揉眉心道:“孩兒無事,幸好你及時將她接住了。”

卻未提福姐兒將她摔落一事。

可為人父母的,又怎會不怪罪那險些傷了自己孩子的人?

福姐兒從他懷裡掙出來,蹲下去行禮道:“皇上,今天的事,是我一時疏忽大意。”

趙譽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言道:“起來吧。朕不怪你。”

今日事不查清楚,在趙譽和她之間終是個結。她要的是自證清白,而不是他寬容大量的不怪罪她了。

黃德飛忽從外頭急匆匆走了進來。

瞥見福姐兒已醒了,話到嘴邊頓住了,猶豫地看向趙譽。

趙譽撫了撫福姐兒的頭發,站起身來隨黃德飛走到外間,黃德飛低聲道:“小公主嚇著了,這一晚哭鬨不休,適才集芳閣傳了太醫,乳娘服了藥再哺育給小公主,到底見效慢些,這會兒哭得臉色紫漲,怎麼都哄不好,徐嬪一時心急,暈了過去。”

趙譽提步就朝外走。福姐兒穿了鞋,忍著眩暈追了上去。

趙譽回頭瞥見她,拒絕的話到唇邊,終是沒忍心出口,默許她跟在了後頭。

集芳閣裡外都站滿了人。

太醫來了好幾個,有的在瞧小公主,有的在照看徐嬪。

趙譽先去了西側殿,夏賢妃立在門前,一見趙譽來到,就回身跪了下去。

“皇上,妾身負責看顧徐嬪母女,有負皇上托付,求皇上降罪。”

這不是問責的時候,趙譽抬了抬手:“賢妃,你起來。”

跨步走入進去,一敞開門,就聽見小公主嘶啞無力的哭聲。沈院判親自來了,一見趙譽就上前拱手道:“皇上,小公主發熱了,皇上還是暫時不要靠近的好,免過了病氣。”

趙譽不言語,越過他走入帳前,從乳娘手裡抱起了女兒。

令人驚異的是,那哭鬨了整晚的女嬰,一投入趙譽懷裡,哭聲就漸漸小了。

夏賢妃含淚道:“小公主認得皇上,知道皇上疼她,不舍得哭給皇上瞧了。”

福姐兒立在門旁,瞧趙譽手裡抱著嬰孩的樣子。他那樣高大威嚴,又是那樣溫柔和氣,寵溺地望著懷中的小人兒。福姐兒突然升起幾分不好的預感,憑趙譽對著孩子的寵愛,隻怕今天的事,在他心裡沒那麼容易過去……

回過頭來,見身後跟著曼瑤,福姐兒心中一動,退後幾步在曼瑤耳邊吩咐了幾句。

小公主小手揪著趙譽的龍袍,小腦袋轉了轉,歪進趙譽懷裡睡著了。

趙譽把安靜下來的小人兒遞回給乳娘,低聲問道:“徐嬪如何了?”

夏賢妃道:“徐嬪適才暈倒了,才醒過來,擔心小公主的身體,想過來瞧,妾身叫人把她攔住了。”

趙譽點點頭,腳步不停地邁出門去,朝徐嬪的宿處去了。

福姐兒隨在後麵,走入長廊在門前被夏賢妃扯住了袖子。福姐兒回過頭,見夏賢妃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打擾趙譽和徐嬪。

屋裡,徐嬪低低的哭聲傳出來,透過晃動的珠簾,福姐兒瞥見一個軟綿綿的穿著水紅輕紗寢衣的人影投入趙譽寬闊的懷抱裡。

那個適才還捧著她的臉溫柔說話的男人,也是旁人的天。

福姐兒淡然一笑,在廊下定住了步子。——她跟進去,確實不合適。

今夜沒有一絲風,悶熱得叫人喘不過氣。福姐兒頭還有點暈,靠在柱子上彆過臉,正瞧見曼瑤垂頭從西配殿往自己這邊走。

福姐兒待曼瑤不動身色地回到她身邊,方福身行禮告辭。

屋中,徐嬪哭得淚人一般,緊緊揪住趙譽的衣擺,聲音又低又軟,再楚楚可憐不過了,小聲地哀求道:“皇上不要走,妾好怕啊……雪兒還那麼小,妾這般沒用,根本保護不了她……皇上如不護著我們母女,隻怕……隻怕今天這種事將來是少不了的。心凝不敢怨誰,也不敢指摘誰。心凝入宮七年了,去歲才成了皇上的人……這種事心凝真的很難適應,為什麼人心是那麼可怕……”

趙譽低低地歎了一聲。閉上眼,沒有甩開那雙揪住他衣擺的手。

挑眼朝外望去,大殿的門已被人無聲地掩住了。那個隨他而來的人,不知是否還癡癡地候著他……

福姐兒扶著曼瑤的手回到祥福宮,屏退宮人,屋中隻餘他二人,福姐兒挽住曼瑤的手,急切地道:“有發現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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