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屏歎了聲:“娘娘,旁的倒罷了。您萬萬不該惹惱了皇後娘娘。這件事皇上明麵上不說,在娘娘和皇上之間,也必將成為一個疙瘩,想要解開來,不容易的。”
福姐兒掀睫瞭她一眼,沒有說話。
鄭玉屏道:“妾真心為娘娘考量,趁著這回蘇三爺立功,娘娘在皇上麵前分量自是越發重了,娘娘應當把握好這時機,早早孕育了龍嗣才好。至於這次設計陷害娘娘的人,妾願出一份力,替娘娘出了這口惡氣。”
福姐兒聞言一頓,不由重新將她打量了一遍。
自打鄭玉屏進宮後,一直安分守己,除了討好蘇皇後有些刻意,一直在宮裡和各宮妃嬪都保持著較好的關係,淑妃對她多番拉攏,旁的妃嬪也未對她表現出敵意,這其中自有她位份低微家世不厚的緣故,也有她自己懂得為人處世的成分在。
她會自告奮勇,要替福姐兒出氣?
從她一開始來示好,福姐兒就有些戒備著。聽她這般說,福姐兒越發迷茫了,伏在案上托腮望著鄭玉屏道:“鄭常在,你何必呢?我是為什麼進宮,會有什麼下場,你再清楚不過的不是麼?幫我,對你有什麼好處?皇後娘娘如今正與我生著氣呢,你不是一向想投靠娘娘,做娘娘的人,這時候來向我示好,你圖什麼呢?”
鄭玉屏笑著抿了口清茶,撫了撫鬢邊的海棠花。
幽幽地道:“因為我懂皇上啊。”
抬眼看著福姐兒,掩不住眸中濃濃的豔羨,“皇上待謹嬪娘娘,是不同的。如今蘇三爺受重用,這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據。蘇家有伯爺世子,蘇世子在大理寺已經七年未曾挪動過了,若要提拔蘇家,這回命蘇世子掛帥前往陽韻關,不是更名正言順麼?可皇上欽點的人是蘇三爺!”
“蘇三爺越受重用,旁人的顧忌就越多,娘娘您也就越安全。待有一日,蘇三爺與蘇世子甚至蘇伯爺的勢力不相伯仲,娘娘您還需戰戰兢兢瞧人臉色,靠人庇佑而活麼?”
說到這裡,鄭玉屏歎了口氣,話鋒一轉,又回到了前麵的話題上頭。
“齊嬪這回會這麼做,我並不意外。一來,從前宮裡隻有她一個嬪位,僅次於四妃,娘娘一來,就賜了封號,騎在了她上頭,叫她心裡生了惱意。”
“二來,她家世不俗,入宮三年不曾成孕,卻要與一個出身微賤的徐嬪平起平坐,看她因皇女而得了皇上不少恩寵,遂心有不甘,這也是情有可原。”
“三來,何乳娘是淑妃選定的人,又在集芳閣服侍,齊嬪覺得萬無一失,禍頭如何都引不到自己身上,這才願冒此險。”
“綜上三種原因,所以齊嬪下手了,明目張膽地針對娘娘。一旦這回得手,不僅娘娘要被皇上厭棄,蘇三爺就是立了天大的功勞在皇上那裡也會打些折扣,——蘇三爺此番行軍,用的可是曾在她父兄手底下效力的精銳,昨晚得勝的消息才傳回京中,說不定齊嬪早得到了消息,怕又有人冒頭出來,分薄了齊氏父子在朝中的風頭。齊嬪陷害娘娘,就一點都不奇怪了啊。”
“再說,就算此番陷害不成,至少娘娘私用麝香一事被戳到了皇上和皇後麵前。皇後固然震怒,難道皇上就一點都不介意麼?”
每每聽她分析完時勢,福姐兒心裡就久久不能安寧。
她自己看得還是太淺薄了。
前朝後宮,從來都不是能徹底分隔開的兩條線。
福姐兒自己從沒考慮過這件事與蘇煜揚或是齊氏父子的關係。
福姐兒捏了捏拳頭,歎息著笑了聲。
“鄭常在果然是讀書人,看事情比我透徹多了。鄭常在說,願意助我一臂之力,我能不能問問,鄭常在想要如何助力?又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
鄭玉屏淡淡一笑,並不掩飾自己的所求,她伸出手,輕輕覆住福姐兒的手背,淡聲道:“我自有所求。我想娘娘您,常召我過來陪您坐坐。”
話說得隱晦,福姐兒卻聽懂了,幽幽道:“哦,你想我幫你,讓你多見見皇上啊……”
鄭玉屏終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聞言紅了臉,頓了頓方道:“娘娘放心,齊嬪的兄長齊小將軍有些把柄,如今在我父親手上。請娘娘拭目以待。等齊嬪解了禁足出來,隻怕再也沒能力在娘娘跟前賣弄心機了。”
福姐兒待要問一問是什麼把柄,趙譽卻遣黃興寶到了。
“娘娘,皇上叫娘娘去禦書房呢。蘇大人回宮奏報,這會子還沒走。”
福姐兒站起身來,忙叫人替自己換衣裳。
心情卻是有些複雜。
見到蘇煜揚,該說些什麼呢?
對這個父親,她早已死了心了。
趙譽做什麼如此多事,非要他們父女見一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