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隻有沙發旁的立式台燈亮著,電影還在繼續,譚敘深接通電話的同時把聲音調小了些,但久久沒聽到回應。
“hello?”過了幾秒,譚敘深又問道。
而電話另一端,聞煙聽著男人低沉的聲音,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好像突然失語,又好像突然失聰,腦海裡轟隆隆的什麼都聽不清楚。
而譚敘深,竟然也很耐心地沒有掛斷電話。
心快要跳出來了,聞煙捂著胸口不敢動,生怕心跳聲順著聽筒傳過去,她的兵荒馬亂,他聽到了嗎?
白色的牆壁被投下斑駁的光影,拚湊在一起形成了唯美的電影畫麵,女人曼妙的身影漫步在街頭,吸引著路人的頻頻注視。而在這部意大利原聲電影中,譚敘深忽然捕捉到幾聲不屬於畫麵的呼吸。
微微急促。
房間的光線都很暗,電話裡也隻有彼此的呼吸。聞煙抿了抿嘴唇,嘗試著想說點什麼,但還是發不出來聲音。
手心不停地冒汗,在心臟驟停地前一刻,聞煙掛斷了電話。
“啊——”
忍不住叫了一聲,聞煙把手機扔在被子上跳下了床,她快步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一口氣喝下去半瓶,剩下的半瓶被她貼在臉上降溫。
她快要著火了。
嘴巴,臉頰,額頭,耳朵……身體的每一處都快要著火了。
聞煙站在冰箱前愣怔,剛才真的是他嗎?
腦子亂糟糟的,她現在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聞煙一邊冰著臉一邊往臥室走,被子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她站在床前,想拿起來又不敢拿。
終於,聞煙把自己扔在床上,她半撐著身體拿起手機,屏幕裡顯示著通話時長——
13秒。
才13秒嗎?聞煙感覺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所以她剛剛真的給他打了電話?不是夢,也沒有在撥號鍵停下,而他也接了……聞煙看著手機屏幕開始傻笑,傻笑的同時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
沒關係,反正他不知道是誰打的電話。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聞煙躺在床上好久都平靜不下來。
剛剛還在滿足他接了電話,而現在,聞煙又開始心癢,心裡的貪婪在隱隱作祟,就這麼過去嗎?
所以,他到底結婚了沒有?
像是在做過山車,剛剛激動的心情已經開始極速下降,聞煙臉上的笑也漸漸消失了。
她拿起手機看著那13秒的通話記錄。
不知道看了多久,時間仿佛凝滯了。聞煙順著號碼點開信息,在編輯框裡開始打字,打一句停好久,然後又全部刪掉。
十幾分鐘過去,編輯框裡密密麻麻的幾行字,漂亮的指腹離發送鍵隻有5毫米,時間再次停滯,下一秒,聞煙又全部刪掉。
“啊,怎麼辦?”聞煙把手機扔在一旁,無助又難為情地在床上翻滾。
從床的左邊到右邊翻滾一圈,聞煙又把手機拿起來,在編輯框飛快地打下幾個字——
你結婚了嗎?
看著消息已送達,聞煙立即關機,把手機放得遠遠的,仿佛那是個定時炸|彈,然後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強迫自己睡覺。
“沒關係,反正他不知道是誰,不知道是誰,不知道,不知道……”
聞煙躲在被子裡,默念著入睡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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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接近尾聲,譚敘深又倒了半杯酒,剛才的電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然而放下酒杯的時候,玻璃圓桌上的手機忽然亮了,在光線昏暗的房間內顯得突兀。
-你結婚了嗎?
密閉的房間,充斥著淡淡的酒味,牆上投影的光又折射在男人臉上,譚敘深看著短信微愣,但隨即又笑了。
是他的小鹿嗎?
並不像聞煙想得那樣,譚敘深看見這句話的同時,腦海裡就浮現出了她的臉。
血液裡的酒精似乎開始起作用了,譚敘深逐漸變得興奮,愉悅,他點了支煙,繼續看著那條短信。
還以為她消失了,原來是在森林裡迷了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小溪邊,清晨的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她漂亮的毛色上。譚敘深似乎可以看到她眼睛裡的疑惑,以及膽怯和小心翼翼。
房間內的酒味被煙草味衝淡了,譚敘深打開窗戶,他的半邊臉隱匿在光影裡。目光依舊落在那條短信上。
卻沒有回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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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煙幾乎一晚沒睡,好不容易天快亮了迷迷糊糊地睡著,但連夢裡都是她打電話發短信的場景。
昨晚手機關機,早上沒起來還差點遲到。
今天可能是聞煙入職以來工作最不認真的一天,每隔幾分鐘就看一次手機,但一天下來也沒有收到他的回複。
是沒看到嗎?
還是不想回她……
從心神不寧慢慢變得失落,聞煙坐在工位上,無精打采地看著工作報表,然後李明新忽然打電話過來。
“明新哥。”聞煙接通了電話。
“hello聞煙。”李明新剛把電腦放下,“是這樣的,6係敞篷後天就要上市了,明天你過來一下,我們和羅文再把所有的東西過一遍,千萬不能出任何錯。”
“好的,沒問題。”聞煙應下。
事情的重要性聞煙很清楚,然而她首先想到的卻是,時隔一個月,整整三十天,她終於又要見到他了。
但昨天的短信,再遇到會不會尷尬?
聞煙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開始為掛掉電話後悔,電話隻會緊張幾分鐘,而現在,她每時每刻都在等待。
第二天早上,聞煙比往常早起了半個小時,但卻比之前到FA更晚。
糾結了很久不知道穿什麼,她幾乎把衣櫃裡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來,試了一套不滿意,另一件還是不滿意,床上的衣服逐漸堆積成小山。
最後看上班來不及了,聞煙才挑了件白色波點連衣裙,法式方領帶著複古的味道,襯得鎖骨白皙漂亮。
沒有再像之前似的穿瑪麗珍鞋或者高跟鞋,聞煙從鞋櫃裡取出來那雙黑色馬丁靴,純純的欲裡帶著幾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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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周五車就要上市,今天FA人特彆多,應該都是在做最後的檢查。
聞煙在三十五樓看了一圈沒有空位,準備去三十六樓,但剛踏上台階,她就開始緊張。
會不會遇到他?
時隔三十天不見。
三十六樓幾乎也沒有位置,最後聞煙在他辦公室附近找到一個空位,背對著他。
背對著的時候很沒有安全感,看不見他是不是在辦公室,而自己卻暴露在燈光之下。聞煙腦海裡忽然閃過那晚夢裡的片段,臉逐漸染上紅暈,然後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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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敘深從會議室出來,直接回了辦公室,他剛坐下,就有人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