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安靜得斷裂了。
望著地麵, 刺得眼睛和心臟同時發作,譚敘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喉嚨變得生澀說不出一個字。
“是在這裡嗎?”聞煙指著剛進門的地麵, 轉身看著譚敘深。
仔細端詳著他臉上的神情,聞煙滿意地笑了笑。
既然譚敘深在她生日的時候給了她這一切,那她就在他的生日上替他溫習一遍。
很痛快。
“煙煙,彆這樣……”
喉嚨好像有一股血腥味, 順著胸腔往上湧, 譚敘深走到聞煙身邊,將她抵在牆上用力抱緊,像是要揉進身體裡。
“哪樣?”看著他身上的黑色毛衣, 聞煙不緊不慢地開口, “雖然我沒想過那個孩子來得這麼早,但曾經說想和你結婚生孩子都是真的……”
“煙煙,不要說了。”譚敘深眼睛猩紅, 低頭和她鼻尖輕觸摩挲著。
聞煙笑了笑, 溫柔地撫摸著他的眉眼:“如果沒有發生意外, 過兩年,他會和易陽一樣叫你爸爸, 叫我媽媽,可能眼睛像你,鼻子像我……但是現在, 他死了。”
聞煙聲音始終雲淡風輕的, 但說到那個“死”字, 眼裡忽然閃過一絲淩厲的癲狂,像是熊熊烈火燃燒到最盛的一刻,之後就化為了灰燼。
手臂的青筋突起仿佛快要爆裂, 但譚敘深卻不敢鬆開半分,眼底浮現著濃濃的血色。
“煙煙……告訴我該怎麼做?”譚敘深緊緊環著聞煙的腰,胡亂地吻著她的耳垂想要留住什麼,但顫抖的尾音卻泄露了他深深的無助和心虛,“告訴我……”
“我們之間隔著一條人命,你覺得你能做什麼?”聞煙用最平靜的聲音,說著最淒厲不可挽回的話,“我在醫院的時候不聞不問,那三個月裡沒有任何消息,你覺得我現在還需要你嗎?”
聞煙從來沒想過質問他什麼,因為那是她的痛楚,是她的恥辱,這種問題隻會讓她陷入更難堪的境地。
但是現在,無所謂了,隻要能讓他痛苦,她什麼都不在乎。
“我以為……”譚敘深喉結上下滾動,澀得說不出話,“我以為那麼做會對你好。”
“那為什麼現在又進入我的生活?”聞煙抬頭,嘴角浮現出一絲冷意。
“因為我們都放不下,煙煙,你也放不下,我們都離不開彼此。”譚敘深撫摸著她的臉,目光深不見底。
“是麼?”聞煙勾唇笑了,眉眼間全是嘲諷的意味。
譚敘深心底莫名地慌亂不安,她輕飄飄的兩個字和明豔的笑,將他剛才的話擊得支離破碎,心裡僅存的幻想和期待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
“你不是為我好,是為你自己好。隻有你放不下,隻有你活在過去,我想努力往前走,但你每天出現在我生活中讓我很困擾。”聞煙平靜得說完,將他推開了。
而這次,男人高大的身軀輕而易舉地就被推開了,在原地踉蹌了兩下,好像隻剩下了軀殼。
冗長的安靜,譚敘深身體僵在原地,眼前浮現著她認真的神情,往日高高在上的自尊和僅剩的驕傲在無聲的寂靜中慢慢龜裂,爬山無邊的痛苦,而隨著她的話在腦海回蕩,正往下撲撲簌簌掉落著牆皮。
“煙煙,你恨我也好,報複我也好,但我不會放你走。”譚敘深聲音突然發狠,說完伸手將她拉回懷裡,狠狠吻著她的嘴唇,帶著撕/咬。
像是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像是彈儘糧絕下最後的糾纏,除了這樣,譚敘深不知道還能做什麼,還能有什麼方法把她留在身邊。
沙漏裡的細沙不斷往下漏,越來越快,譚敘深很想和她無休止地糾纏一輩子,因為他感覺快要握不住了……
氣息交錯,他突然的親近聞煙不由自主地心慌呼吸困難,以及從心底深處湧起的抵觸。
“譚敘深,你對我不是愛,隻是不甘心而已。你不習慣事情脫離掌控,自尊被踩在地上的滋味不好受吧,但不必怪我,我隻不過是把你對我做得事還給你而已。”聞煙偏頭想躲開他的碰觸,但他的力氣太大她無法掙脫。
聞煙索性不再掙紮,一動不動地筆直站著,毫不回應。
“煙煙,你要相信我。”譚敘深抓著聞煙的手狠狠砸在自己胸口,想要讓她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心痛和他的愛。
“愛這個字我騙了自己一年,我無數次暗示自己你是愛我的,但到頭來隻不過是騙自己,在一起一年,我沒見過你父母,也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在我想帶你去見我爸媽的時候,你覺得我麻煩推開了我,這些都是你做的事,需要我幫你回憶嗎?”聞煙目光平靜,嘴角勾著殘忍的弧度。
“明天我帶你去見他們。”譚敘深喉結上下滾動,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
“傻瓜,你在說什麼?”聞煙啞然失笑,憐愛地撫摸著他的臉龐,“現在跟我有什麼關係?彆弄得這麼情真意切,喜歡年輕的身體大學裡多得是,比我身材好也比我會玩,更適合你玩成年人的遊戲,譚總想包/養一個或者兩個都隨你開心,但弄清楚從始至終你就是想睡我而已,彆最後把自己都感動了。”
字字句句像圖釘按入心臟,呼吸一聲比一聲沉重灼熱,譚敘深將聞煙的手臂舉過頭頂,力度失控,用力地砸在了牆上。
聞煙倒吸了口冷氣,但臉上的笑卻沒消失半分。
譚敘深貼近她的臉,深深地看著她的眼底,想要讓她看到自己的心,想要在她眼裡尋找曾經的溫暖和一絲留戀,但除了一片冰冷的死寂,他什麼都看不到。
“煙煙,我的未來沒規劃過任何人,後半輩子也沒想過跟誰結婚,包括戀愛也不是我生活中的必需品,但是……你走了我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看見你和彆人在一起我嫉妒得發狂!”譚敘深從來沒有這麼直接得表達過自己,但這種破釜沉舟地嘶吼依舊讓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放開我。”不知道哪句話刺到了聞煙地神經,她嘴角的笑不見了,變得冰冷。
“不放,我不會讓你和彆的男人在一起,無論是愛還是恨,那就糾纏一輩子吧。”譚敘深線條變得冷硬,但眉眼間卻還是滾滾的熾熱,說完他低頭吻在聞煙的唇,手控製不住地伸進她的衣服裡,像是入了魔。
“放開我!”聞煙厲聲尖叫,身體忍不住顫抖。
隨著聞煙的呼喊,譚敘深回過了神,他無力地埋在聞煙的肩頭,眼底全是痛苦,拳頭握緊了又鬆開,譚敘深不想傷害她,卻也不想後退一步。
空氣安靜了下來,這時卻傳來微不可查的嗚咽聲,然後不受控製得越來越大。
譚敘深和聞煙同時愣住,扭頭發現易陽光著腳站在那裡看著他們。
“姐姐……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易陽哭著跑過來,抱著聞煙的腿。
聞煙身體有些僵硬,剛才的話不知道被孩子聽到多少,耳邊的哭聲和腿上的溫度,心臟控製不住一顫一顫的,過了片刻,聞煙深深吸了一口氣,彎下了腰。
“姐姐沒有生氣。”聞煙蹲下幫易陽擦掉眼淚,嘴角強扯出一抹笑。
“嗚嗚嗚……今天是爸爸生日,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易陽哭得停不下來,往前摟住了聞煙的脖子。
望著地板,聞煙的目光沒有焦距,聽著易陽在耳邊一聲聲地哭,她呆滯地愣著,眼睛不自覺地泛了紅。
片刻後,聞煙將他抱起來走向客廳:“嗯,不生氣。”
望著他們的背影,譚敘深抬頭沉沉地呼出一口濁氣,心裡五味雜陳,她還是那麼善良。
男人黑色的瞳孔渾濁不堪,全被他壓了下去。
穩住情緒,譚敘深跟在他們身後回了客廳。
“怎麼睡在沙發上?會著涼的。”聞煙將易陽放在沙發,拿起旁邊的襪子幫他穿上。
“爸爸說…說一會兒就回來了。”易陽還在抽泣,臉上還有睡著的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