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看著隋烈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門外走去的時候, 平安眸光微閃, 眼中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驚疑。
“怎麼啦?”
隋烈慢慢地回過頭,唯恐平安再交代給他一個“重量級”的任務。
“是不是要喝水,我這就去給你倒!”
說著, 沒打算再給平安開口的機會,拔起腿就想往外衝。
“站住!”
平安眸光一冷, 怒喝出聲。
“我話還沒說完呢, 你跑什麼跑!”
“這才多久啊, 你是不耐煩聽我說話了嗎?”
“我哪敢!”
隋烈的步子艱難地頓在那裡,回轉過頭討好地看向平安。
“我這不是著急給你去倒水嘛!”
“你可彆狡辯了!”
“我說了要喝水嘛!”
平安掀了掀眼皮,冷冷地瞥了隋烈一眼後, 一把抱住了自己幾乎看不出凸起的肚子。
“兒啊,我的命怎麼會這麼苦啊!”
“你看看你爸爸那個沒良心的東西, 現在就連和我說話都不耐煩了……”
“我沒有, 我不是, 你聽我解釋……”
聽見自己被定下的嚴重罪名後,隋烈訕笑兩聲後, 著急慌忙地就要和平安再解釋。
“解釋就是掩飾, 掩飾就是在騙我!”
“你看看你的腳!”
平安皺著眉頭, 伸手指了指隋烈的腳部。
“我的腳怎麼啦?”
突然被平安提起雙腳,隋烈一臉懵逼地低頭去看。
“鞋子沒穿反啊?”
“……指甲也很整齊啊?”
“……”
平安想說的話原本已經到了喉嚨口, 又被隋烈奇葩的思維走向給噎了回去。
“誰管你穿沒穿反鞋子啦!”
“你看看, 你就連和我說話的時候, 腳尖都是朝著門外的, 你知道這代表多麼嗎?”
“代表……我急著出門給你倒水。”
被平安的眼神一瞪,隋烈連忙轉換了姿勢,恭恭敬敬地麵向了平安,同時腦子飛快地轉動著,想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來。
“對,沒錯,就是這樣。”
話罷,他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
“想跑就直說。”
平安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對著他翻了個大白眼。
“不過,我這人最是和善,就大發慈悲地放你一馬,不和你計較了。”
“你不是愛倒水嗎,那就去給我倒一杯唄。”
“我要一杯溫開水,沒問題吧!”
就在隋烈剛想應好的時候,隻見平安乾淨利落地翻開抽屜,從裡頭抽出了一根溫度計,當著他的麵帥氣地甩了甩。
“我隻喝三十六度的哦!”
“……”
隋烈眯著眼看著那根溫度計,這聲好他是怎麼也應不下來了。
或許,他是時候去買一個可以恒溫的燒水壺了。
站在廚房裡,費儘心思倒水的隋烈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半個鐘頭前還格外乖巧的小媳婦突然間性情大變。
最後,他隻能無奈地把這一切都歸咎到了孕期綜合症的上頭。
暴躁,脆弱,反複無常……
沒錯了。
一個小時後,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個早上的隋烈終於搞定了平安的一切要求,準備開車帶她去上班。
上班路上,平安始終保持著安靜。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副安靜的模樣,被差使慣了的隋烈又看不過去了,時不時地就要去瞥她一眼。
在第十八次被煩人的目光打斷思路後,平安是真的暴躁了。
因為記憶的全部回歸,對於那個始終躲藏在網絡上的“信徒”,雖然她仍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可她已經有了一種隱隱約約的思路,可就在她即將要抓到那絲靈感的時候,再一次被隋烈所打斷了。
靈感轉瞬即逝,下一秒便無影無蹤……
平安深吸了兩口氣以後,咬牙切齒地看向隋烈。
“你眼睛抽筋啦!”
“瞟來瞟去的,煩不煩你!”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隋烈小心翼翼地看了平安一樣,柔聲詢問道。
“你有沒有感覺心裡頭火燒火燎的?”
“……”
平安納悶地瞟了隋烈一眼,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
平安這般無聲的沉默看在隋烈眼中就陡然成了默認。
頓時,他的臉色就嚴肅了起來。
趁著紅燈的空隙,他轉過身拉住了平安的雙手柔聲細語道。
“你彆急,脾氣大易動怒這都是懷孕期間的正常反應——”
“你說什麼?!”
隋烈話音未落,平安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大眼圓瞪。
“你是在嫌我脾氣大嗎!”
“我告訴你,晚了!”
話罷,平安意有所指地乜了隋烈一眼,輕聲道。
“你以為“老婆”是好娶的嗎?”
“我記得你好像和我說過,我們倆的結婚證早在剛拿到手的時候就被我撕碎了扔在霽江裡了對吧。”
“……是這樣沒錯。”
聽見平安再次提起“結婚證”的話題後,隋烈緊張得渾身寒毛“噌”得一下全豎了起來。
“這麼說起來,那在你去辦準生證之前我們得先去重新補辦一張結婚證咯?”
“……應該吧。”
隋烈垂著眸子,完全不敢在與平安對視,就怕又她發現了什麼馬腳。
“那你準備準備,挑個有空的時間咱們就去走一趟吧。”
“……”
“平安,這種人生大事,哪怕,哪怕隻是補辦,那也必須要挑一個良辰吉日不是?”
隋烈靈機一動,眼中眸光閃爍。
“那要不我把我的八字也給你,回頭好讓你去找人算日子?”
我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平安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隋烈一眼。
“那感情好!”
隋烈完全沒有聽出平安話語中的彆有深意,立即高興地應了下來。
“嗬嗬……”
到了警局,許是因為昨夜的那場傾盆大雨,再加上警局年久失修,排水係統的落後,從停車場到正門口居然有一段高及小腿肚的積水。
隋烈平安兩人對視了一眼後,隋烈老老實實地在平安身前半蹲下來。
“平安,我背你過去。”
平安撫著肚子,動了動腿,正準備趴上去的的時候,才突然反應了過來,她一掌拍在隋烈肩膀上。
“傻狗,你是想壓扁你兒子嗎!”
“哦哦!”
聞言,隋烈立即起身,朝著平安張開了雙臂,“那我抱你吧,可彆傷著我閨女!”
“……”
心累煩躁的平安絲毫提不起興致再多費口舌與隋烈去爭辯寶寶的性彆問題,索性保持了沉默,任他做夢。
最狂熱的信徒,一直注視著你的狂熱信徒……
信徒!
平安反複地思索著前兩次案子中那位神秘人物通過網絡上留下的信箋的署名。
她總覺得這兩個署名讀起來很是耳熟,卻始終回憶不起究竟是在哪裡聽見過。
就在平安反複咀嚼“信徒”兩個字的時候,突然間,她的腦海裡冒出了一段對話。
我的排擋安安有著這個世界上最性感的大腦,……安安,我永遠都會追隨著你,成為你最虔誠的信徒。
這是詹姆斯曾經說過的話!
在某個變態殺人狂落案後,他們小組曾在一間酒吧裡慶祝,這句話就是他在那時對她說過的。
“詹姆斯?”
平安蹙著眉頭,不自覺地把心裡想著的那個名字念叨了出來。
“詹姆斯?!”
“他是誰!”
“你居然躺在我的懷裡叫著其他男人的名字!”
耳朵奇尖的隋烈一下就聽清了平安口中呢喃出來的名字,立馬就開始不依不饒起來。
“和你無關!”
正思考到了關鍵地方,平安一點都不想聽見隋烈在她耳旁“巴啦啦”,索性先下手為強,直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這不可能啊,他已經死了……
那麼大的爆炸,絕對不會給人留下任何生機。
而且,詹姆斯完全可以算是一個絕對意義上的好人,他有善心,敬畏生命,樂於助人,開朗樂觀,甚至……願意用自己的死去換取他人的生。
他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無視法則,肆意玩弄人命的事呢!
平安緊緊地閉起了眸子,往日裡的一幕幕飛快地從她眼前閃過。
或許,她是該去看看他了。
進了警局,平安動作利落地從隋烈懷中滑落下來,無視身後某人氣急敗壞的叫喊,跑進自己的辦公室後,關門,落鎖,開機,一氣嗬成。
電腦打開後,平安登錄了自己之前工作時使用的郵箱給昔日工作夥伴發去了消息。
現在,她必須先要弄清楚一件事,“信徒”究竟與詹姆斯有沒有關係。
如果真的有關,那麼他又會是誰?
是說話時在場的某個人,譬如她的昔日同事,亦或是躲藏在暗地裡盯著她的敵人?
又或者乾脆就是詹姆斯身邊的親近之人,愛人,親人,朋友?
那麼,盯上她以及挑釁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為什麼要以詹姆斯的名義?
郵件回複得很快,看得出來蒂芙尼他們肯定是又熬了一個通宵,隻是不知道這回桌上的咖啡杯疊得會有多高。
那封回複過來的郵件,平安已經盯著看了許久,她遲遲沒有下定決心去點開她。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產生了一種直覺,這種直覺叫囂著讓她不要去點。
點開後,或許世界會變得天翻地覆也說不定。
要知道,有些東西不知道時反而會更幸福一些,就像人一樣,過於清醒反倒不美。
最終,平安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後,顫抖著手握住鼠標點開了那封郵件。
“安安,我還以為你會永遠都不再提起詹姆斯呢,本來我們都已經決定好了要替他永久的保守這個秘密……”
詹姆斯居然喜歡她?
還一直喜歡了那麼多年!
平安屏住了呼吸,再次回想起爆炸的那一天……
對視時他燦爛的笑容,巨大的爆炸聲,以及半空中的蘑菇雲……
呼……
平安頹然地仰麵倒在轉椅裡,眼神迷茫地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原本,她以為她隻是欠了他一條命,現在想想,何止啊!
不是舍生忘死,從頭至尾都是為她……赴死!
平安想了又想,手指飛快地落在鍵盤上,打出一串字符,發送了過去。
“蒂芙尼,最近我碰到了一個麻煩,我想知道詹姆斯記錄在冊的所有信息可以嗎?”
“……OK,稍等。”
“看完後記得全部銷毀,如果需要幫助的話,記得來找我們。”
資料傳來的很快,裡頭的信息基本上和她三年多以來了解到的基本一致。
家境貧困,父母在他年少的時候就不幸亡故,從六歲起在一家孤兒院長大,學習生涯一帆風順,因為其高智商和出色的黑客能力在大學一畢業就被FBI所招攬。
照這份資料來看,他沒有親人,愛人,因為不擅社交,就連最好的朋友也隻是他們幾個搭檔。
那麼,問題究竟是出在了哪裡呢?
一時間,線索中斷,案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平安不自覺地伸手向桌角處探去,直到摸了個空後才突然想起因為把隋烈關在了門外,而導致每日的溫水也沒有按時送達。
她抿了抿乾燥的紅唇,邁開步子朝著門口走去。
門一開,靠在木門上的某人猝不及防地就往裡頭栽。
“嘶,爺的屁股!”
隋烈捂著屁股,痛呼出聲。
“你乾嘛呢!”
平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抬起腿就想從他身上跨過去。
“這句話,該是我來問你吧!”
隋烈一把抱住平安抬起的大腿,揚著頭倔強地瞪著她。
“你乾嘛呢!”
“詹姆斯是誰?!”
“你還過不去了是吧!”
就在平安眉頭緊蹙,思索到底要不要告訴他那個尚不確定的線索時,林帆突然衝了過來。
“老大,不好了!”
聞言,隋烈一個敏捷地跳躍,從地上“呲溜”一下起身站直,表情嚴肅得仿佛剛剛那個跪坐在地抱大腿的人不是他一樣。
“什麼事兒?”
“手機爆炸了,辦公室燒起來了!”
“什麼?”
隋烈眉頭一挑,簡直懷疑自己剛才聽錯了,直到聞到空氣裡隱隱約約的煙塵氣,他才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
“快走!”
待他趕到的時候,火已經被霍林撲滅了,之餘下一縷嫋嫋升起的殘煙飄散在空氣中。
小眼鏡蒼白著一張臉,看著燒焦的桌麵難過得無以複加。
熬了個通宵,全特麼白費了!
“有人受傷沒?”
隋烈視線環顧了一圈,打量著每一位隊員,試圖確認他們是不是還好胳膊好腿著。
“沒!都好著呢!”
“就是燒了點東西。”
林帆如實地彙報著。
“有誰可以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隋烈磨了磨牙,涼颼颼的目光從林帆,霍林身上一一略過。
“老大,是這樣的,……”
張奇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老實地回答著隋烈的疑問。
“你的意思是這部手機在小眼鏡進入其係統的時候發生了自爆?”
“是的,它應該是被安裝了自動銷毀功能,一旦被人攻擊就直接自爆銷毀所有資料。”
“所以,功虧一簣?”
隋烈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小眼鏡的身上。
小眼鏡垂著眸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
隋烈捏了捏眉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一步了。
雖然他對於電子信息這一塊兒完全不了解,但一個普通的手機內卻安裝著自爆裝置,光憑這一點來看,就知道這裡麵想要隱藏的絕對不會是簡單的東西。
起碼,不會如他和平安昨天猜測的那樣,隻是齊遠帆為了控製蘇菲而安裝的定位,監視等等軟件。
一個普通人,即使他具備一定的黑客能力也遠遠做不到這樣,也沒有必要做到這樣。
難道是他們的思路錯了,其實整件事都與齊遠帆無關?
而是那個弄出綁架案的幕後黑手做出來的?
“平安,我覺得你可以問一下蘇菲她在國外有沒有看見過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弄得彆人現在要監視她,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