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主要是收獲花生,大豆還有紅薯。
收上來之後,隊裡會按照人頭給各家各戶分口糧回去。其他的一部分交了上去,還有一部分入了隊裡的倉庫,到年底的時候再按照工分分給大家。
趙桂英幾乎是一拿到分下來的糧食,第一件事就是抓了一把花生放到謝意的床邊,“這是隊裡今年分的花生,你身子不好躺床上也沒啥事乾,有點花生吃也好。吃完了的話,媽明天再給你。”
給了謝意,家裡的三孩子肯定是不能落下的。趙桂英每年在分下來的這一天,會給每個孩子都抓了一把,不過跟謝意不一樣的是,吃完了這一把後麵指定是不會再有了。
剩下的花生和大豆被趙桂英放到櫥櫃的最上層,剛領回來的紅薯又讓謝衛國給擔到了後麵的地窖去。
說是地窖,其實就是一個兩三米深的大坑,上頭用一塊大石板給蓋著。當地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打了這樣的地窖,專門用來儲存糧食的。
因為是儲存糧食用的,這地窖一般都打在自家房子周圍。
其實說是放糧食,也不過是把剛收回來的紅薯給放到裡麵去。畢竟每年分下來的大米是精貴細糧,攏共就那麼多,誰也舍不得放地窖。
雖說都是鄉裡鄉親的,這年代的人也樸實的很。但再樸實的地方,總有那麼一兩個例外。
比如說謝家莊這個地方,分屬於東風公社。公社下麵有十個生產隊,這十個生產隊就有那麼一兩顆老鼠屎。
大奸大惡倒不至於,小偷小摸總是有的。大家夥也知道是誰,平日裡也能聽到一些風言風語的。
謝衛國在前麵擔著擔子,趙桂英則和謝老頭一個背著放了兩根粗麻繩的背簍,一個搬了條樓梯跟在謝衛國的後麵。
到了地窖,謝衛國一把擔子放下來,這頭趙桂英就跟謝老頭合力把地窖上的石板給挪開了。
然後,把樓梯給放了下去。
完了之後,趙桂英還拿手試了試樓梯,確定放穩了之後才讓謝衛國下去。
謝衛國是背著空背簍下去的。
地窖裡頭還有一些去年剩下來的紅薯沒有吃完,他需要把那些紅薯先弄上去,再把今年分到的新紅薯放到裡頭。
地窖其實就打在謝家房子的後頭,謝意躺著的床是挨著窗後的,窗後上糊的紙早就破破爛爛的了,謝意隻需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後麵的動靜。
其實這會謝衛國他們不過是往地窖裡麵放紅薯,但不知道怎麼的,謝意看著看著居然看入神了。
一直到謝衛國他們把紅薯放好了,石板給重新蓋上去了之後,謝意才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誰也不知道謝意腦袋裡麵在想了點什麼,隻能看得出來謝意這會的心情似乎有點不大好,收回目光之後,一直躺在床上看著房頂發呆。
一直到謝蘭和謝菊姐妹兩個放學回來之後,才拉回了他的思緒。
看到兩姐妹赤/裸著上半身,隻穿了條四角小短褲的時候,謝意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跟往常一樣的,一回到家,兩姐妹就打開布袋子開始寫作業。
兩姐妹寫作業的速度都挺快的,這是以往養成了的一個習慣。畢竟寫完作業之後,還得去放牛,放牛的時候順帶還要把豬草也打回來。
這要是手腳慢了一點,指定是乾不完一天的活。
一看到書,謝意的眼睛就亮了一下。想他讀了十幾載的書,被人稱為神童,中間肯定是下過大功夫,付出過大努力的。
彆的不說,至少每日都要認真學習上幾個時辰。
而自從來了這個地方好幾天了,說起來,這幾天他都沒有碰書了。這猛不丁的看到書,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又讓他心癢癢了。
想看書,非常非常的想看書。而且也很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女子居然也能跟男人一樣可以上學去念書。
一直等到兩姐妹寫完作業,開始收拾書本的時候,謝意實在是忍不住開口了,“小蘭,你,能不能把書給大哥看一下啊?”
因著有原主的記憶,謝意對這兩姐妹還是有點印象的。謝蘭是老二,謝菊是老三。兩人的性格,一個溫和,一個火爆。
相對比之下,那個性格溫和,又在謝意躺床上的時候,把自己辛苦摘來的刺根送過來給他吃的謝蘭,更能讓謝意親近一些。
謝意想看書,謝蘭肯定是不會有啥意見的,“大哥要哪本啊?語文,還是數學?”
“語文!”謝意說。
謝意自幼學的是四書五經,自然更偏愛語文一些。
於是,謝蘭便把語文書遞給了謝意。
倒是謝菊,聽到謝意要看書,臨走的時候還睜大眼睛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謝意。
等到兩姐妹背著背簍一出去,謝意就迫不及待的打開書本一看。
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因為謝意發現了一個很大,很嚴肅的問題。想他寒窗苦讀十幾載,才高八鬥,聞名方圓百裡的神童,居然看不懂這個地方的書!
講句難聽而又直接一點的話,就是他不認識這裡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