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從最開始的心慌到慢慢的虔誠,仿佛這兩個字才能讓她安心。
高陽公主神情越來越平靜,可眼神卻越來越癲狂。
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格外重要的東西。
高陽公主麵無表情的彎腰撿起最開始那張被墨暈染的畫像,透過斑駁的墨跡,她好像能夠看到一個美目含笑淡然溫暖的人一身僧衣對她招手,輕喊著高陽。
高陽……
她仿佛能夠聽到那悲憫的聲音。
一時間,高陽泣不成聲,可是卻始終小心翼翼的護著懷中的畫。
這是一種潛意識的動作。
……
前來喚高陽用膳的房遺愛站在精致華美的帷幔外,看著坐在地上毫無姿態美感可言,哭的有些激烈甚至看起來有些扭曲的高陽公主,心情複雜。
他堅信,這樣的高陽此生也許他都不會再有第二次見到的機會。
為何會這樣絕望,為何會這樣痛苦?
此刻,房遺愛並不能理解高陽公主的情緒。
他清醒,也看的清楚。
哪怕再那間小草廬中高陽公主看起來再堅決,實際上對辯機並無太多深情。
為了一個一麵之緣的僧人,高陽不至於如此失態。
哪怕高陽公主真的把那個僧人記在了心裡,以高陽的心性此時此刻會做的事情是想方設法達成所願而不是獨自一人在房間中歇斯底裡的大哭。
這種悲傷,不太正常。
房遺愛是徹底疑惑了。
終究是有些不忍……
房遺愛歎了一口氣,腳步輕輕的走過去想要扶起坐在地上的高陽公主。
雖說三月的天氣春光明媚,但地上著實還有些涼意。
據他所知,高陽的小日子怕是也快要到了。
這般坐在地上,到時候怕是會很難受。
隻是房遺愛的好意,高陽公主並沒有感受到,而是如同護犢子的老虎一般護著自己懷中的畫,生怕有人搶去。
“公主,莫要傷了身體。”
許是已經習慣了高陽公主的冷淡和抗拒,被推開的房遺愛臉色不見有一絲變化。
居高臨下,房遺愛看清楚了畫上人。
哪怕墨汁已經徹底讓人臉斑駁,但這並不妨礙房遺愛看到畫上是個僧人。
僧人……
能讓高陽公主記在心裡的僧人,此時此刻隻有辯機。
房遺愛眼神黯了黯,漫不經心的收回了視線。
“公主心中已有定計,為何還在此落淚。”
“公主不是說過眼淚最是無用嗎?”
對於房遺愛的疑問,高陽公主並不能給出解答,她自己亦不知。
隻是在她看到畫像被毀,而她再也畫不出來後就悲從中來,一時難以自抑。
是啊,眼淚最是無用。
既然畫不出來,那她就把人好好珍藏吧。
高陽公主在房遺愛的注視下絲毫不見窘迫的收起畫像,然後慢條斯理的收拾好自己的衣著發飾,再一次恢複成了眾人眼中那個雍容端莊得天獨厚的公主殿下。
若不是依舊微微發紅的眼眶,誰也不會想到高陽公主剛剛曾經歇斯底裡的莫名其妙的哭過一場。
原因,她自己不知。
“不知駙馬前來所為何事?”
高陽公主的聲音因為哭泣略有些沙啞,但一如既往的傲慢。
但配著發腫的眼睛,莫名有些萌。
“今日府中闔府團圓,今晚的團圓飯乃是慣例。”
房遺愛淡淡的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