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真誠地看向藍樺,“對不起,舅舅。”
不用說原因,更不用找理由,這一刻,他們彼此都明白。
藍樺眼底的光彩沉落了些許,看著麵前的葉知秋,卻不由想起了以前的藍月。
“對不起,哥哥。”藍月大學剛畢業就決定和葉洪憲跨入婚姻時,也曾這樣對他說。
他們父母走得早,藍月是他一手拉扯,相依為命長大的,所以妹妹說對不起的時候他沒辦法怪她。
隻是擔心她孤身一人遠嫁外地,受了委屈無人撐腰。
如今麵對著葉知秋,麵對著這張和妹妹如出一轍的臉,無論以前有多少寒心失望,這一刻也全都化成了一聲輕如雲煙的歎息。
“舅舅沒怪過你。”他說。
舅舅那時候隻是覺得有些無力。
兩個人,十一個字,卻足以將過去徹底化解。
葉知秋抿唇,眼眶隱隱有些發熱。
在所有人眼中,他有著對自己很好的父母兄弟,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隻有麵前這個人,才是他真正的親人。
在他麵前,他不用裝,更不用演,心裡想什麼就可以說什麼,不用擔心隨時隨地可能發生的背刺。
“舅舅。”葉知秋將情緒壓下,單刀直入,“當年我媽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怎麼忽然問起你媽了?”藍樺有些意外。
這些年來,葉知秋很少提及自己的生母,他更親近的一直是他的繼母陶若晴。
“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可能和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樣。”葉知秋頓了頓,“尤其葉知夏的年齡……”
葉知夏比葉知秋隻小了八個月,對內對外,家裡的說法都是,陶若晴孕期身體不好,所以導致了早產。
葉知秋以前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什麼。
不是對外麵彩旗不斷的葉洪憲放心,而是他格外信任陶若晴。
可現在,陶若晴麵具後的真麵目他早已清楚,以他對她和葉洪憲的了解,幾乎可以確定,他母親還在的時候這兩人就已經勾搭上了。
而葉知夏自然也不是什麼早產兒。
讓他格外介意的還有一點:自幼陶若晴就告訴他,他母親產後抑鬱那段時間,她有來看過她。
“她那時候還說,”陶若晴笑著告訴他,“她一生無所求,隻求你健康快樂,將來可以無憂無慮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這也是陶若晴格外放縱他的理由之一。
可如果當時陶若晴去看望藍月時已經懷孕,又或者藍月也根本沒有說過這句話的話……
葉知秋不敢想象,她在自己母親自殺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而用已經死去的母親來PUA她最愛的孩子,那更是堪稱惡毒,已經不是“可恨”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你說的這些,當年我都有想過,”藍樺說,“但你母親一向報喜不報憂,而且當年我在這邊人生地不熟,雖然偷偷查了一陣子,但什麼都沒找到,不過……”
他頓了頓,又說,“你出生時,我特意請了假過來照顧你母親,那時候她和其他新手媽媽一樣,完全沉浸在人生的新角色中,並沒有什麼異樣。”
所以得到藍月自殺的消息他才會那麼驚痛,並迅速申請調離泰城,希望可以就近照顧葉知秋。
隻可惜事與願違,陶若晴對他很是防備,葉知秋也因此並不親近信任他。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當年都無法查到證據的事情,現在就更不可能,”藍樺歎了一聲,“如果你母親還在的話,也不會希望你陷入仇恨或者鑽入牛角尖裡去。”
窗外的陽光那麼好,也照不儘人間的黑暗。
既然如此,藍樺情願葉知秋可以和普通年輕人一樣,簡簡單單,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而不是被困於往事之中自苦。
葉知秋安靜垂眸,感受著咖啡絲滑甜蜜的觸感瞬間溢滿口腔,略壓了壓心底濃鬱的苦澀。
“我明白的。”他說。
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