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美國大學。
長沙城失守一年後。
蒙蒙細雨。
身著素雅立領大袖的東方少女,打著油紙傘上了台階。進了房簷下,她將油紙傘收好,斜著朝下,待傘瀝乾水。
少女側著身,素淨的平裁衣裳將她的身段掩住,七分袖,裙擺有九分長,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如此傳統的穿衣方式,讓不少穿著大膽的洋人女子,露出鄙夷的目光!
“這麼熱的天,還包裹這麼嚴實,難道不熱嗎?”
“天呐!”
“這幅打扮,簡直讓人覺得沉悶、迂腐!”
“都快50年代了,這東方女人難道是從19世紀來的?”
岑渺對於這些討論,毫不關心,隻是抬眸,淡淡掃了說話的女人一眼。
米娜對上岑渺如萃了冰的眼眸,愣了一下,但還是高傲的昂起脖子,並大聲地用英語諷刺:“噢,我敢說,她這種打扮肯定沒有一位男士願意青睞她。”
說完,米娜就等著看岑渺暴跳如雷的反應,誰知對方隻是輕飄飄地說。
“真希望你的腦子和衣服一樣華麗。”
好半晌,米娜才反應過來,她惱怒地想要上前理論。
就在這時。
走廊上路過一群洋學生,其中一個高挺鼻的英俊男士,在看到岑渺時,眼睛蹭得一下就亮起來,他拍了拍西裝外套上的灰塵,便趕緊過來打招呼。
“岑,今天這麼早?是不是又在等原子|核的課?”
岑渺抬眸,禮貌地笑了笑:“是的,你們剛下課嗎?”
少女的笑容,猶如清泉。
英俊男士竟罕見地紅了臉,他遲疑一會兒,才忐忑詢問,“請……請問,我今天能請你吃個飯嗎?”
說完,他又緊張道,目露哀求,“拜托,我已經約了你半年了,你就答應一次吧。”
話音剛落。
在場的女士倒吸一口冷氣。
她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詫。
“天哪,威爾竟然會約她吃飯。”
“我已經約他約了半個月了,他理都沒理我一下。”
“快彆說了,米娜不是說這華國姑娘沒人約嗎?誰知轉頭就讓她夢中情人看上了?”
眾人看去。
果不其然,米娜的臉都已經氣得扭曲了,眼睛狠狠瞪著岑渺。
岑渺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壓力,她的傘水已經瀝乾,微微一笑:“抱歉,我很忙。”
說完,岑渺便繼續往前走去,留下一臉頹敗的威爾。
說實話,她是真的很忙。
從國內過來已經有一年,每天都在忙著看學術論文。
忽然,前方爆發一陣嘈雜鬨聲。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
“投降了!日本投降了!”
岑渺步伐猛地一停,往側方看去,隻見不少華國留學生衝了出來,高舉著一份報紙興高采烈地呐喊。
“日本無條件投降!”
這一聲如點燃鞭炮的烈火,燒得華國留學生沸沸騰騰。原本安靜的校園,頓時響起一陣華語討論聲。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也跑了過來。
江拯剛從宿舍趕過來,激動的手都在哆嗦,“日本投降了,你快看!”
說著,他將報紙遞給岑渺,指著報紙上幾行大字,重重戳了幾下:“在湖南大學科技館,雙方正式簽訂了日本無條件投降書!”
上麵除了印了新聞,還有幾張當天日本簽署投降書當日的照片。
自從那日離開長沙城,她就無時無刻的在關注國內的事。
當捷報一訊又一訊。
她就明白,勝利已經不遠。
誰知竟又會這麼快。
她笑了:“長衡終於回來了!”
他們終於等到了!
華夏大地戰士們的鮮血沒有白留!
留學生裡不知道是誰放聲痛哭。
“十四年啊,終於讓我們等到了!”
“我們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啊!”
“雪百年恥辱,複萬裡河山。有幸能看到這一日,吾等死而足以!”
“吾等死而足以!”
抗戰十四年,十四年啊……
這後麵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勝利兩個字又壓塌了多少枯骨。
喜悅飄蕩在華國留學生的中間,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就像烈日灼開了層層圍繞的烏雲。
岑渺站在留學生的中間,看著他們歡喜地蹦跳。
有個男學生問她:“晚上我們舉辦活動,慶祝國家收複河山,要不要一起來?”
“不了。”岑渺拒絕,她看了看前方課堂的位置,已經有很多學生過去。
“課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得趕緊去占位置。”
繼美國原子|彈成功爆炸後,國際上掀起了核|物理熱。
現在但凡是和核物理沾邊的課,都非常熱手。去晚了,連座位都占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