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說隻能呆十五分鐘,您自己都在這呆了好半天!”
複轉軍人態度堅決,嚴景山勸半天勸不動,中途他拿著毛巾還不停咳嗽。岑渺和張曉夏對視一眼,兩人上前,想將人扶出去。
嚴景山剛剛站起,就一陣頭暈,他手撐著膝蓋,緩了緩,才慢慢起身。
岑渺聽著嚴景山肚子傳出饑腸轆轆聲音,她明白,嚴景山這是餓壞了。
三人出到軍用帳篷外。
嚴景山還在咳嗽,他擺手不停說:“這麼乾不行,必須上報將規章製度定為法規和紀律,讓他們嚴格執行命令!”
岑渺立刻點頭:“我馬上就去寫信。”
“去建新實驗區同誌們回來沒有?”
隨著試驗題目需求不斷增加,就要開拓新基地。人手不夠,科研人員就要一起去幫忙。
岑渺眺望了一下遠處小道,那裡都是一片光禿禿沙土,根本看不到回來人影。
“還沒有。”
“等他們回來,喊他們開一個會。上午測得炸|藥元件,爆炸內聚力不對,要喊大家再努力算算。”
“好。”
*
晚上。
挖地溝同誌、種糧食同誌、埋電纜同誌都已經回來。
大夥窩在壘平房內,都席地而坐。
剛剛忙完一天體力活,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洗澡,就又得在晚上加班,繼續忙活技術活。
大家都在埋頭苦算,手邊放著算盤,大腿上放著紙。
一時間,裡麵都是敲打算盤聲音。
岑渺也在這,她看著兩頁紙上公式,一遍快速地打著算盤,一遍快速地填上數字。
可縱使她速度再快,要算公式還是太多了。
嚴景山也和他們一起坐著,他連算了好幾遍,愁眉苦臉。
“爆轟物理實驗所要用炸|藥元件,在爆炸時會產生均勻波長,才會高度聚焦波內聚力,達到同一時間集中中子源,使鈾核瞬間發生巨大能量,才會產生內爆炸。”
“不對,這還不對。”
這個方法不研究明白,就等於原子|彈第一步就廢了,普通化學爆炸和核爆炸有著天差地壤區彆。
所有人都苦苦想不明白。
這時,李芳同誌端著個鍋子,彎著腰進了門,她看著大家笑了笑:“都餓了吧?快來我給你們煮了一頓人造肉,趕緊趁著熱乎吃。”
十幾名同事早就餓了,聽到有東西吃,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岑渺跟在後麵,手裡拿著碗,腦子裡還想著剛剛計算公式。
同事們喜氣洋洋地端著碗,排著隊接湯。
老秋端著碗笑眯眯道:“你們彆說,這乾著活再來一碗湯,簡直舒坦!”
其他同事笑嗬嗬地說是。
輪到岑渺時,她站在鍋前,眨了眨眼睛。
大鐵盆冒著熱乎氣,裡麵哪有半點肉影,全是一大堆楊樹葉子放在一起煮,熬成了一鍋水。
李芳見她過來,忙笑:“咱們岑同誌可是腦力活大功臣,必須來多點!”
說著,李芳給她裝了滿滿一大碗湯。
“謝謝。”岑渺微微一笑。
她抬起頭看周圍同事,雖然條件艱苦,但是每個人都笑眯眯,將一碗苦樹葉湯吃出了山珍海味感覺。
個個互相打趣。
“喝完人造肉,得乾活三個小時。”
“那可不是,這人造肉可是好東西,比醬油水飽肚多了。”
“明天想吃什麼?明天我去5公裡外地方抓蝗蟲去,烤著吃也挺香!”
“那地方不是有老鄉種菜園麼?這年頭有棵菜不容易,你得小心點,彆抓著蟲,給人菜踩壞了。”
“不會不會,抓了蟲就走。”
這年頭就算再餓得發狂,他們也絕對不會去偷彆人一粒糧食。
岑渺仰頭喝完湯,樹葉苦澀一直流入喉嚨,味道堪比中藥。
突然,她發現角落裡還有個人沒動。岑渺抬腿正準備去喊,卻被張曉夏攔住。
張曉夏看了看那個青年,解釋:“他叫杜康成,是我們所裡積極分子。”
“喊他過來吃飯呀。”岑渺稍微有點不解。
“我們都習慣了。”張曉夏搖頭道,“每次飯點他都不準,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算資料,同事去喊他,他完全就屏蔽了聲音,聽不見。”
說道這,張曉夏小聲道:“隻不過,他真不是故意,我們發現他平日裡就是這樣,就是將自己關在一個封閉空間裡。”
“那也不行,計算量那麼大,多少要吃點。”
“杜康成是南京人。”張曉夏難受地咬了咬唇,眼眶微微泛紅。
“家裡人……都死絕了。他是村裡唯一跑出來人。”
氣氛瞬間沉重。
這時,剛吃完擦嘴老秋端著一碗湯向杜康成走去,然後杜康成抬了下頭,拿起碗喝完,又繼續算公式,老秋才將碗拿走。
角落裡,骨瘦如柴青年還在算數據公式,他腿上放著紙,佝僂著背。
他手邊已經堆起了厚厚一遝紙。
可他仿佛不知疲倦,推演公式一遍又一遍。
在這一刻,岑渺明白了他執著。
基地日子很辛苦,每個人任務量都很大,可沒有人抱怨過。
夜晚。
岑渺躺在床上,剛睡著沒多久。
突然一人高聲大喊:“不好了!軍用帳篷被衝走了!”
岑渺聽到這個聲音,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
所有實驗用具都在裡麵,包括剛剛蒸煮好炸|藥。
她連忙翻滾起身,鞋子都還沒穿好,就急匆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