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鐘, 和前幾天一樣,寧舒準時接到嚴喬的電話。
嚴喬聽出來,徐美蘭沒有把趙宇傑的事說給寧舒聽。
她沒有那麼好的心, 放過他們。八成是因為寧霜的頭發被人剃光了,哄那位大小姐去了,顧不上寧舒這邊。
嚴喬靠在院牆邊,抬頭看著二樓窗戶映出來的寧舒的身影:“水果吃了嗎, 冰箱裡有橙子, 多補充點VC,增強身體免疫力。”
他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燒又上去了, 頭疼得厲害:“今天可能要更晚點回來, 十二點左右吧,彆等我, 先睡。”
寧舒皺了下眉:“為什麼今天要這麼晚回來?”
嚴喬:“有點工作。”
寧舒:“你不想我嗎?”
嚴喬笑了笑:“想, 當然想。”
寧舒站在窗邊,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你今天都沒親過我,讓你親你才就親了一下。”
嚴喬隻恨自己生著病:“這句話敢不敢下次當著我的麵說?”
遠處開來一輛車,停在彆墅門口, 趙宇傑從車上下來, 把自己的手表舉到嚴喬眼前,提醒他注意時間,該去醫院吊水了。
嚴喬心裡惦記著徐美蘭的事,他不確定寧舒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她會不會放棄他。
“寧寧, 叫我一聲哥哥吧, 讓我心裡踏實一點。”
寧舒覺察到嚴喬不太對勁:“你到底怎麼了?”
趙宇傑看嚴喬膩膩歪歪的, 估計還要一會,回車裡拿了件大衣扔他身上,對他比劃了三個手指頭,意思就是再給他三分鐘,三分鐘之後再不掛電話去醫院,他就把寧舒喊下來。
羅明嫌冷,一直躲在車裡沒下來,他有點不明白,嚴喬是哪根筋搭錯了嗎,發著燒站在風口打電話。
嚴喬裹了裹衣服,握著手機走到一旁,不給趙宇傑聽。
終於等那一對膩歪完,趙宇傑把嚴喬押進車裡:“上次就跟你說了,找個室內暖和的地方再打電話。”
“寧老師在家裡,又不是在外麵,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還非得親眼看著。”
羅明遞給嚴喬一個保溫杯,嚴喬擰開喝了幾口水:“趕緊開車,早點掛完早點回來。”
趙宇傑:“您還知道您病著呢。”
羅明笑了笑,調侃嚴喬:“喬哥,你是不是不太行啊,怎麼風一吹就病倒了。”
男人不能說不行,嚴喬看了羅明一眼:“你試試你也得倒。”
說起來也是奇怪,以前就算他大冬天穿著T恤出來跑步都沒事。
趙宇傑:“因為操心嫂子的事吧,思慮過深。”
嫂子兩個字取悅了嚴喬,他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眯了下眼睛,讓自己稍微舒服一點:“你跟孫曉倩怎麼回事?”
趙宇傑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什麼怎麼回事,我跟她又不熟,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句。”
羅明看了看趙宇傑:“這不像你啊,平時不是一見到漂亮姑娘就油嘴滑舌得不行嗎。”
趙宇傑沒說話。
羅明不知道他在裝什麼深沉,嚴喬無奈道:“自卑了。”
趙宇傑笑了一下:“怎麼可能,老子可是天堂街一枝花,青檸的生意都是我這張臉招來的,當然,還有禮禮。”
羅明碰了下嚴喬的肩膀:“喬哥,你跟寧老師怎麼樣了?”
嚴喬轉頭看著窗外,天氣越冷,路上的行人越少,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十二月了:“什麼怎麼樣了,這不談著戀愛嗎。”
他九月與她相識,到現在差不多三個月。
嚴喬彎了下唇角,看著車窗上映出來的自己的影子,居然才三個月,感覺已經認識她很久了。
羅明壞笑了一下:“彆裝,說,發展到哪一步了?”
“讓你破處可能有點困難,親過嗎?”
嚴喬白了他一眼:“廢話。”
羅明:“摸過嗎?”
嚴喬:“滾,跟你這個老流氓說不著。”
到了醫院,嚴喬坐在輸液椅子上,掛上水,看著一左一右站在自己眼前的趙宇傑和羅明:“這個架勢,我怎麼感覺自己跟快要死了一樣,站在這兒乾嘛,守孝呢。”
掛好水回去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鐘了,嚴喬站在寧舒房間門口,抬起手想敲門,又怕她已經睡了。
寧舒躺在床上,聽見嚴喬進家門的聲音,翻了個身。
她想了一整個晚上,發現嚴喬不太對勁。
具體表現在,一般來說,剛確認關係的戀人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一起,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嚴喬似乎有點躲著她。
連親吻都吝嗇。
她想不出來他為什麼要躲她,這麼快就變心了嗎?
他看起來不像那種人,他一直對她很好。
可是,當年爸爸媽媽也對她很好,把她當成寶貝一樣寵著,最後還不是變心了。
她翻來覆去,很晚才睡著,夢見當年離家出走的自己,醒來已經一身汗。
已經上午十點鐘了,寧舒吃好早飯洗好衣服,準備去學校找嚴喬,算好了下課時間給他打電話,問他中午想吃什麼。
嚴喬上好課剛回到辦公室:“今天中午有點事,組長說開會,你乖,自己去青檸吃,菜單我已經發給小周了,都是你愛吃的。”
他今天還有兩瓶水要掛,要去醫院掛水。
寧舒嗯了聲:“那你今天下了班早點回來啊?”
嚴喬聽出來寧舒的聲音有點不開心,逗她道:“那我要是不回來了呢?”
寧舒低頭看了看掛在胸前的那顆白色口哨,是上次嚴喬掛在她的脖子上的,說隻要她一吹口哨,他就會出現:“那我就吹口哨。”
說完,低頭含住口哨,使勁吹了一下。
嚴喬的耳朵差點被震聾,等哨聲停下來了:“你的肺活量是不是變好了,我記得你以前跑兩步就喘。”
他低聲笑了一下:“你一喘我就難受。”
寧舒:“你難受什麼?”
嚴喬勾了下唇,聲音低沉沙啞:“你說呢?”
寧舒反應過來,臉頰漸漸變紅了,低聲罵他:“你是一會不浪就難受嗎。”
她低頭拿起口哨,站在窗邊看著學校的方向,從這兒隻能看見幾幢教學樓和宿舍樓,看不見操場,更看不見他。
“你上次不是說,我一吹口哨你就出現嗎,那你怎麼不出現,大騙子。”
嚴喬拿起辦公室衣架上的外套,準備去醫院掛水,被電話另一頭的女人一句大騙子撓得心癢:“寧寧,你等著我。”
他有點後悔,沒早點聽趙宇傑的話去醫院掛水,總以為睡一覺就能好,導致現在要掛好幾天水。
沒法親近她,沒法陪著她。
掛了電話,寧舒在書房備了會課,中午十二點準備出門去青檸吃飯。
她站在衣櫃前挑了挑,跟嚴喬在一起久了,她也有點會搭衣服了,實在不會,就按照之前嚴喬幫她搭配過的穿。
先挑內衣,她平常最喜歡那件粉色波點的,淺藍薄紗的也不錯。
但她今天拿了一件黑色蕾絲的,套裝。
她站在鏡子前穿上照了照,她本來皮膚就白,黑色襯得人更白,像雪又像白色的綢緞,摸上去滑滑的。
很性感。
她以前不喜歡豐滿和性感這兩個詞,覺得是罵人的,是侮辱人的,徐美蘭給她灌輸的思想就是胸大等於浪蕩。
剛開始發育的時候她嚇壞了,怕被徐美蘭發現,也怕被彆的同學發現。
她半夜躲在被窩裡,偷偷上網查資料,怎麼能讓自己的胸變小。
網上說,已經長出來就縮不回去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做切除手術。她當時隻有十一二歲,什麼都不懂,一心隻想把自己的胸變沒。
於是她開始存錢,想著等存夠了就去切掉。
她偷偷去醫院谘詢,醫生非常嚴肅地告訴她,除非有病變,不然不會給她切的,任何一家醫院都不會給她切胸,還問她為什麼要切掉,家長怎麼沒來。
聽到家長兩個字,她直接嚇跑了,怕醫生打電話把徐美蘭叫來,那樣的話她就死定了。
於是她用存下來的錢買了束胸衣,這樣就不會被彆人發現她胸大浪蕩了。
束胸衣要換要洗,她不敢晾在家裡,半夜去洗手間偷偷洗,洗好了帶到學校,在住宿生曬衣服的地方掛起來,乾了再收起來。
後來她慢慢懂事,試圖跟徐美蘭溝通一下,她不想穿束胸衣了,勒得難受。
徐美蘭把她的衣服扒掉,看見她的胸,打了她一巴掌,罵她浪蕩、**,整天想著勾引男人。
從那以後,除了晚上睡覺,寧舒再也沒把束胸衣脫下來。直到那次和陶主任在操場抓早戀,嚴喬把她背進校醫務室。
寧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挺了挺胸,怪不得孫曉倩一見到她就想摸,因為確實挺好看的。
她像戴項鏈一樣把嚴喬送給她的那隻口哨掛在脖子上。
白色的口哨,黑色的胸罩,押韻又出挑。
寧舒穿上衣服,去青檸吃飯,遠遠看見趙宇傑蹲在門口,笑著打了聲招呼:“趙老板。”
趙宇傑從地上站起來:“嫂子,大嫂,以後彆這麼叫我了。”
寧舒笑了笑:“那叫你什麼。”
趙宇傑抬了抬下巴:“天堂街一枝花。”
寧舒看見趙宇傑手邊放著一盒餐巾紙,又不停吸鼻子,問道:“你感冒了?”
趙宇傑點了下頭:“有人不舍得傳染自己的女朋友,就傳染了我。”
寧舒:“羅明病了?”
“不對,羅明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怎麼沒見他帶來過。”
“不是,”趙宇傑對寧舒說道,“已經讓小周把飯菜端上去了,快去吃吧,不然涼了。”
寧舒上了樓,嚴喬幫她點的都是她愛吃的,葷素營養搭配也很好。
她看了看時間,不知道他們體育組開會開完了嗎,不明白體育老師那麼閒,為什麼非得挑中午的時間開會。
她吃好飯從青檸出來,看見從對門奶茶店走出來的體育組組長,疑惑道:“你們不是在開會嗎?”
體育組組長喝了口奶茶:“什麼開會?”
跟他在一起的另外一位體育老師也是一臉懵逼:“開什麼會?”
體育組組長一下子反應過來了,趕忙說道:“啊,對,是在開會,覺得口渴,出來買杯奶茶,這就回去繼續開會了。”
說完拽著另外一位體育老師走了。
那位體育老師還在繼續懵逼:“開什麼會?”
體育組組長踹了他的小腿一下,低聲道:“閉嘴,再不閉嘴,我們的語文小秘書就要跑了。”
寧舒站在原地,看著兩個體育老師嘀嘀咕咕地走遠,敏感地意識到,嚴喬騙她了,他根本沒在開會。
像是賭氣一般,她去了學校,在操場上使勁吹了聲口哨。
嚴喬沒有出現。
他說隻要她一吹口哨他就出現的。
陶主任聽見口哨聲,以為是哪個熊孩子調皮搗蛋,直接就從辦公室跑過來了:“寧老師?”
寧舒轉頭看見陶主任,趕忙把口哨藏了起來:“陶主任。”
她沒把嚴喬吹來,把陶主任引來了。
陶主任看了看寧舒:“大中午的,你還在放假,不在家裡休息,也不出去旅遊散心,在這乾什麼呢。”
“你要是實在閒得慌,可以跟我抓早戀,不然去學校後門看看有沒有打架的也行,還有前門,又開了一家黑網吧,去那邊蹲點臥底也行,網費學校給你報銷。”
寧舒隨便找了個借口:“今天太陽好,我過來曬太陽,順便看看班裡的學生。”
“對了陶主任,六班的學生這幾天還行嗎,有沒有給您添麻煩。”
陶主任:“麻煩倒是沒有,就是學習氛圍不太行,得好好抓一抓,離高考沒幾天了。”
陶主任走後,寧舒去了班裡。
下午的課還沒開始,學生們已經吃好午飯回到教室了,有的在午休,有的在寫作業,有的在吃東西,乾什麼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