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喬敲了下門:“寧寧?”
沒人應聲, 也沒人給他開門。
他又敲了幾下,依舊沒有回答。
房間裡麵傳出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那個聲音他很熟悉,嬌嬌柔柔。
他的腦子嗡得一下炸開,整個人被絕望和憤怒支配,正要抬腳踹開門,卻又停了下來。
相愛一場,好歹給她留點顏麵。
他恢複了一些理智,他相信她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會背叛他。
可那個聲音太真切了, 讓他無法欺騙自己她是在看片,她的聲音跟彆的女人不一樣,他能聽出來。
“啊、用力、啊啊啊…”
寧舒正在戴著耳塞, 正在聲情並茂地投入演技練習,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見嚴喬的名字, 嚇得整個人抖了一下, 手機差點從手上摔掉。
嚴喬:“你在哪?”
寧舒慌了一下, 像脫光了衣服被他看見了一樣, 說話都有點結巴:“我……我正在準備睡覺。”
嚴喬:“你一個人在家嗎?”
寧舒察覺到嚴喬的聲音有點不對勁,皺了下眉:“你怎麼了?”
嚴喬:“為什麼不給我開門,不敢開?”
寧舒趕忙解釋道:“我不是準備睡覺了嗎, 塞著耳塞呢。”
嚴喬:“你撒謊,你根本沒有睡覺用耳塞的習慣。”
寧舒嚇了一跳,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她在乾什麼了:“你……你現在在哪啊?”
她走到門口,打開門,看見站在門口的嚴喬。
四目相對。
寧舒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抬頭看著嚴喬:“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嚴喬突然鬆了一口氣,像被人摁進水裡喘不上氣,差點溺死,又被拎出來對他說開個玩笑。
他整個人都有點脫力,突然發了狠,把她打橫抱起來扔在床上,壓住她,狠狠親吻,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吃進肚子裡。
寧舒不敢動,完全不敢動,她一想就明白了。
她磨練床上演技的時候被他聽見了,然後他誤會了,現在正在把她當成一個劈了腿的女人狠狠報複和折磨。
太尷尬了,她不想活了,她想一頭撞死在牆上。
他的吻來得熱烈,空氣漸漸變得稀薄起來。
她有些提不上氣,不自覺地出聲。
一點都不生硬,不是像讀課文一樣讀很重的第四聲,很輕,音調打著飄,餘韻悠長,聲音嬌柔。
比她的每一次練習都自然,她確定自己不是在演。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哥哥喜歡聽。”
她從臉頰到耳尖全部紅透了,使勁推了推他,偏過頭不看他。
寧舒把自己卷進被子裡,連頭帶腳,把自己藏了個嚴實,完全不敢出來,隔著一層厚厚的被子,聲音嗡嗡的:“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陪羅明吃飯去了嗎?”
嚴喬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回來說道:“回來拿一下東西。”
他站在床前,低頭看著她,確切來說是低頭看著一團被子,問道:“你剛才在乾什麼?”
寧舒不吭聲,一動不敢動,要是她會開挖掘機就好了,她要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這樣就不用麵對他的詢問了。
床墊陷進去一塊,她感覺男人扯了下被子,她使勁拽著,不讓他把她從被子裡翻出來,想繼續把自己藏起來。
她不想再看到他了,至少一個月內,不想再看到她了,等她把她的尷尬緩過來,他們再見麵好了。
嚴喬又問道:“是不是一個人在家裡,寂寞了。”
寧舒聽見嚴喬的話,一下子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替自己辯解道:“不是,我沒有!”說完又把頭縮進了被子裡。
他竟然以為她在自己取悅自己。
男人壓在她的被子上,找到她的位置:“哥哥可以幫你的。”
“你知道的,哥哥的手很靈活,會做手工還會做彆的,想嗎?”
寧舒整個人快要炸開了,掀開被子:“不用了,謝謝!”
“我不寂寞,也不需要。”
“求求你,閉嘴!”
說完又把自己卷進被子裡不動了,就讓他以為她已經死了吧,反正她現在一點也不想活了。
嚴喬低聲笑了一下,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女人,尤其當她害羞起來。
“跟哥哥說說,你剛才到底在乾什麼?”
寧舒生無可戀地躺在被子裡,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她從被子裡出來,佯裝鎮定:“我啊,最近上廁所很困難,就是便秘,出不來,所以要用力點,要啊啊啊地給自己加油。”
說完又鑽進了被子裡。
嚴喬壓在被子上,說道:“我不信。”
沒見過哪個人上廁所塞耳塞的,她的謊言一戳就破。
寧舒選擇裝死,不動也不說話,就連他隔著被子撓她,她都忍住沒笑。
她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死因是尷尬。
她是全世界第一個被自己尬死的人。
嚴喬的手機響了起來,工作室的同事在催他,已經等了他好一會了。
他隻得起身,對她說道:“哥哥出去了,早點睡。”
被子裡的女人一動不動,他怕她把自己悶死在裡麵,選擇暫時放過她:“明天早上給你衝蜂蜜水,煮點紅薯,多吃點火龍果。”
這些都是通腸的食物,相當於他相信了她的說辭。
寧舒從被子裡露出來一雙眼睛,低聲道:“嗯。”
寧舒聽見嚴喬一邊笑一邊走出門,就知道他根本沒相信她的話,半個字都沒信。
她從被子裡出來,站在窗邊,看著嚴喬的車子開出去,重新滾回床上,啊啊啊地叫了半天,這次是崩潰大叫。
她冷靜下來之後開始生氣。
他在門外聽見她磨練床上演技的聲音,第一反應竟然是懷疑她在跟彆的男人鬼混,他不信任她。
那個男人不信任她。
她決定生他的氣,並且要跟他冷戰,直到她不再因為這件事尷尬了,她才會原諒他。這是一個很聰明的決定。
第二天一大早,寧舒洗漱好下樓,餐桌上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燕麥粥、紫薯、蜂蜜水、火龍果、香蕉,全是通腸的食物。
他在沒相信她話的前提下給她準備這些早餐,分明是在羞辱她。
嚴喬端著一杯牛奶從廚房走出來,對她說:“早,小寧寧。”
寧舒沒理他,坐在餐桌前,像個任性的小孩一樣,表達自己的抗議:“這些我都不愛吃,並且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我不要吃。”
嚴喬從來沒見過寧舒這樣,她以前就算不愛吃,為了珍惜他的勞動成果,多少都會吃點。
他猜到她還在尷尬,並且在生氣,坐下來幫她把紫薯皮剝掉,遞到她唇邊:“你以前不是很愛吃紫薯嗎。”
寧舒抿著嘴唇,發著小脾氣:“不吃。”
嚴喬:“那我吃掉了。”
寧舒:“那是我的,為什麼要給你吃。”說完低頭咬了一大口。
啊,又甜又糯,真好吃。
嚴喬笑了笑說道:“我回一下房間,吃好了喊我一聲。”
說完上了樓,十五分鐘後,他從樓上下來,預料之中,桌上的早餐已經被掃蕩一空。
她人不見了,沒等他就先走了。
寧舒不願意跟嚴喬一起上班了,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甚至想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趙宇傑蹲在門口,看見寧舒一個人走過來,頗為詫異:“那位怎麼沒一塊來?”
“不知道,”寧舒對趙宇傑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我中午不來青檸吃了,讓小周不用準備我的午餐了。”
“吵架了?”趙宇傑最近狗糧吃得太撐,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是不是喬妹紅杏出牆?”
寧舒一聽到在外麵有人了這幾個字,就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對!”
寧舒走後不久,嚴喬就過來。
趙宇傑蹲在門口吸了口煙,壓根沒理他。
嚴喬轉頭看了他一眼:“我欠你錢?”
趙宇傑:“不想跟渣男說話。”
嚴喬:“有病。”
寧舒在教室裡看著學生早讀,一轉頭看見嚴喬靠在教室門口的欄杆上看著她。
她裝作沒看見,繼續背著手在教室裡一圈一圈走著。
臨下課的時候讀書聲停了下來。
寧舒站在講台上:“不準備去吃早飯,都盯著我看乾什麼,我臉上有字還是有花?”
後排不知道誰吹了聲口哨,其他人開始起哄,不斷有人往窗戶外麵看。
寧舒:“下課,課代表收一下昨天的語文卷子。”說完走出了教室。
寧舒把嚴喬帶到一旁:“你下次不要過來了,影響我們班學生早讀。”
他們一看見嚴喬過來找她就開始起哄,樂此不疲。
有時候都不用嚴喬找過來,在學校彆的地方見到他,也會起哄。
學生們總是對班主任的對象感到好奇和新奇,即使這個人也是他們的老師。
嚴喬靠在牆邊看著寧舒:“真生氣了?”
寧舒:“對!”
“你居然不信任我,懷疑我劈腿,”寧舒正式宣布,“我要和你冷戰。”
嚴喬往前走了一步,抓著寧舒的後頸衣領,把她從地上拎了起來,讓她視線與他齊平:“我不同意。”
寧舒瞪了瞪腿,氣鼓鼓地說道:“放我下來。”
男人用毋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告訴我,昨天晚上在房間裡到底在乾什麼?”
寧舒從嚴喬手上掙脫:“什麼都沒乾!”說完氣哼哼地跑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寧舒都在躲著嚴喬,上下班不跟他一起走了,也不跟他一起吃飯,在學校見了他就繞道,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
嚴喬晚上去工作室,白天上課,還要抽空補覺,參加體育組合唱表演練習,一直沒空好好收拾她。
天氣越來越冷,轉眼就到了十二月底。
每天早上出門前嚴喬都會站在玄關,等寧舒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幫她把圍巾和帽子戴好,再塞給她一個暖手寶。
他不被允許跟她一塊走,要等她出發之後五分鐘,他才能出門。
不然她會為了躲他跑著去學校,有時候下雨,地上很滑,跑起來容易摔跤,他怕她摔著,會讓她先走,遠遠地跟在她後麵。
慢慢的,寧舒的尷尬勁緩過去不少,會在出門的時候等他一塊走了。
十二月三十一號,他們從相識到相愛的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一大早,兩人從房子裡出來,嚴喬抱著寧舒的肩膀幫她擋風:“今天晚上元旦晚會,在你旁邊給我留個位子。”
寧舒:“不,我要跟孫曉倩坐在一起,她又香又軟。”
嚴喬一看她這個樣就知道她還想躲他,他笑了一下:“臉皮怎麼這麼薄,那件事就算翻篇了,彆再尷尬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