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特地給禮禮打了電話,說在他們心裡,禮禮永遠都是第一位的,沒有人任何人可以替代,打完電話給禮禮發了兩千塊紅包,表示自己的愛沒有消失。
然後轉手給幼崽媽媽發了個五千塊錢的紅包,圍著嬰兒床舍不得挪開眼:“我們茵寶寶怎麼會這麼可愛,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生物。”
這孩子很會進化,集中了爸爸媽媽的所有優點,漂亮迷人的桃花源,精致小巧的鼻子,櫻桃唇,小小的下巴,雪白的皮膚。
很愛笑,笑起來唇邊有一對跟她媽媽一模一樣的小梨渦。
每回楊瑞芳一看到這孩子笑鼻子就泛酸,她總會想起寧舒出生不久,躺在嬰兒床上一邊對人笑一邊啃手指的模樣。
茵寶寶很乖,很少鬨騰大人,隻要吃飽喝飽換好尿不濕,能美美睡上大半天,誰叫都不醒,除了她爸,還得用那句特殊的咒語:出海了。
茵寶寶隻要一聽見就能醒,醒來就對人笑。
嚴禮,茵寶寶的小叔叔,逃課從首都的大學趕了回來,看著床上的小人,轉頭對嚴喬說道:“哥,我以後終於不用是家裡最小的了。”
多年的小禮禮熬成了叔,在家裡長輩們的眼裡,他終於算得上一個大人了,這是多麼得不容易。
寧舒問道:“為什麼逃課,要是向老師請假,應該會批的。”
嚴禮笑了笑:“來不及請假。”他想早點趕回來。
寧舒看了看他,皺著眉:“怎麼又瘦了,學習不用那麼拚命。”
她心疼禮禮:“我們禮禮將來不用那麼累,怎麼開心怎麼過。”
禮禮隻在家裡呆了兩天就被大學老師的電話叫回去了,他們組正在負責一個國家級項目,他是學生組長。
禮禮走後沒多久,寧舒讓嚴喬給他打電話,讓他不要這麼累,家裡又不缺錢。
嚴喬遵照老婆的旨意打了電話,卻沒怎麼勸說,隻叮囑他注意身體,他的弟弟他是最了解的。
一天,羅明帶了個女人過來。
女人穿著一件黑色毛衣,藍色牛仔褲,紮著不高不低的馬尾,長相和身材都很普通,一眼並不出挑。
她性格很文靜,話不多,跟之前追羅明的那位長相美豔,身材火辣,作風大膽的女明星有著天壤之彆。
寧舒能看出來,羅明很喜歡這個女人,是把她當成女神來寵的。
她之前聽嚴喬說過,羅明一直單身,因為他喜歡的人已經結婚了,他便一直等著她,直到她跟她的人渣丈夫離了婚,他開始追求她。
羅明從小沒有父母,在福利院長大,被虐待之後逃出來,開始流浪,直到遇上嚴喬、嚴禮和趙宇傑。
遇上他們之前是他最難熬的時候,吃不飽飯,穿不上衣服,渾身臟兮兮的。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那個女人。
當時她還是個小女孩,每天放學都會從家裡偷偷帶食物出來給他,看他狼吞虎咽地吃完。
小男孩的自尊心很強,吃完還要狠狠瞪人家。
小女孩也不怕,每天都會在固定的地方給他送食物,有時候還會帶上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果和蛋糕。
等羅明混出人樣回頭找她的時候,才知道她已經嫁人了。
寧舒問嚴喬:“要是那個女人的丈夫對她很好,他們一直不離婚,羅明是不是得一直等下去,等一輩子?”
嚴喬點了下頭:“他的確是那樣的人。”
寧舒抱著嚴喬的腰,往他懷裡鑽了鑽:“那我要是先嫁給彆人了,你會一直等著我嗎?”
嚴喬揉了揉寧舒的頭發,語氣溫柔又霸道:“我根本不會讓你嫁給彆人這種可能性發生。”
寧舒:“那我要是就喜歡彆的男人,非要嫁給那個人呢?”
男人低頭咬了下她的嘴唇:“那我就強搶,搶回家關起來。”
寧舒嘴唇的一小塊皮被他咬掉了,疼得吸了口氣,扁了下嘴:“我不過是在假設,乾嘛這麼狠。”
他聽不得她跟彆的男人在一起這種話,即使是假設:“晚上狠狠罰你。”
小孩子長得很快,一眨眼就一歲多了,會坐在爬行墊上自己玩。
隻有在沒有人的時候茵寶寶才會自己玩,隻要有大人在,肯定會纏上去。
有一個大人她就纏著那個大人,讓人把她舉高高,或者把人當馬騎。因為長得太可愛,讓人心甘情願給她當牛做馬。
有兩個大人,她就從中挑出來一個喜歡的纏著玩,對落選的那個看都不看。
要是有一群大人,她能精準地找到她爸,直接爬到他腳邊,抱著他的褲腿往上爬,一直纏著他纏到玩累了玩不動了睡著。
寧舒從樓上下來,看見嚴喬坐在沙發上,腿上趴著一隻肉嘟嘟粉嫩嫩穿著公主裙的茵寶寶。
男人個子高,身材結實,跟粉嫩柔軟的寶寶放在一起,具有非常強烈的反差萌。
茵寶寶已經會說很多話了,但她有點懶,能不開口的時候不太喜歡開口,能喊媽,就不會喊媽媽,多一個字都不肯說。
隻有和爸爸在一起,或者有人搶她的玩具和零食的時候,才會多說幾句。
茵寶寶頭頂紮著一個衝天辮,嚴喬給她在辮子上係了個蝴蝶結,父女正在玩撓癢癢的遊戲。
寶寶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經常把自己笑得仰倒翻過去。
有時下午放學,嚴喬會帶寶寶去學校散步,經常引起一群人圍觀。
茵寶寶穿著公主裙坐在爸爸肩膀上,像個巡遊民間的小公主,東看看西看看,接受“臣民”們的誇獎。
她有很多件公主裙,每天換一件,能連續一個月不帶重樣的。
全是爸爸給她買的。
因為爸爸說,想看著她像一個小公主一樣長大。
茵寶寶看見她大舅舅從一個大樓裡麵走來,用手指了指,奶聲奶氣地喊道:“舅。”
小孩子的聲音不大,放了學的校園又嘈雜,但方名雅還是聽見了,走過來,把茵寶寶抱了下來。
茵寶寶去掏舅舅的口袋,果然掏出來一顆棒棒糖,眼睛瞬間亮了。
方名雅給小公主拍了幾張照片,更新自己的朋友圈,我家小外甥女的日常。
方名雅逗孩子玩,嚴喬被體育組組長喊了過去:“這位奶爸,您考編準備得怎麼樣了?”
嚴喬:“正在準備。”
最近一兩年,除了工作,他的大部分精力都在照顧妻子和女兒身上,考編的事需要靠後。
帶茵寶寶回家的路上經過青檸,趙宇傑從二樓窗邊探出頭,喊了聲:“我們公主殿下又在微服私訪體察民意呢?”
茵寶寶坐在她爸脖子上,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抓著爸爸的頭,防止自己掉下去,抬起另一隻手,給趙宇傑飛了個吻:“mua~~”
趙宇傑已經跟孫曉倩領證了,戶口本是孫曉倩從家裡偷出來的,婚禮沒舉行。
成為合法夫妻之後,孫曉倩從家裡搬了出來,住在她和趙宇傑的新房裡。逢年過節,孫曉倩回她父母家,不帶趙宇傑,因為他們不喜歡不承認。
這兩年趙宇傑經營餐廳,做投資,賺了很多錢。
每次孫曉倩回娘家,趙宇傑都會幫她備上大包小包昂貴的營養品,然後被孫曉倩原樣拎回來,二老不收,對趙宇傑的態度始終冷漠。
就連孫曉倩都心疼他,但他很執著,很執著地討好他們。
她替他感到委屈,他對她說,那是她的父母,是生她養她疼她的人,他們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介意,他對他們始終懷著感激之情。
沒有他們就沒有她,沒有她,他的人生,他這個人就是不完整的。
因為不被承認和接受,趙宇傑過年就在嚴喬家或者羅明家,四處蹭,一個人呆著空房子裡太難受了。
中秋節快到了,趙宇傑讓廚師做了小月餅,特地調了小寶寶能吃的配方。
茵寶寶收到小月餅,笑得眼睛都快沒了,還沒吃就開始流口水,直接啃上了包裝袋。
嚴喬看了看趙宇傑:“中秋來我家,禮禮也回來。”
趙宇傑點了下頭:“嗯。”
中秋節的晚上,嚴喬把飯做好,寧舒擺好碗筷,特地在趙宇傑的位子上放了個酒杯,知道他不好受,要喝酒。
茵寶寶好幾次爬上餐桌,想去抓東西,被他爸爸單手撈走,小腳亂蹬。
寧舒看了看時間,對嚴禮說:“禮禮,給你宇傑哥哥打電話,催一下,開飯了。”
禮禮正要打,趙宇傑的電話就進來了。
寧舒接過禮禮的手機:“想喝什麼酒,提前給你備上。”
趙宇傑在電話裡說:“今年不去你們家了。”
寧舒:“是想去羅明家?”
趙宇傑:“不是。”
寧舒皺了下眉:“倩倩回娘家了,你一個人在家裡怎麼過,趕緊過來吧。”她早已經把趙宇傑和羅明當成親弟弟了。
趙宇傑在電話裡笑了一下,聲音卻帶著一絲哽咽:“嶽父嶽母讓我陪他們過節。”
掛了電話,寧舒突然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跑上樓。
嚴喬把茵寶寶扔給禮禮,上了樓。
寧舒擦了下眼淚:“我沒事,我就是有點難受。”分明是好事,她卻很難受。
不光是趙宇傑,嚴喬、禮禮、羅明,想到他們以前過過的苦日子,她就疼得慌。
嚴喬揉了揉寧舒的頭發,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乖,都過去了,以後隻會越來越好。”
在他看來,他們經曆過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麼,她才最令他心疼。
寧舒在嚴喬懷裡哭了一會,好受很多,被嚴喬牽著手下樓。
茵寶寶正坐在她小叔叔的腿上,嘴巴張到最大,等著投喂。
晚飯,寧舒給禮禮夾了塊雞腿:“我們禮禮長得這麼帥,還這麼優秀,在學校裡肯定不少人追,有喜歡的嗎?”
嚴禮抬眸笑了一下:“暫時不想談戀愛,學業為重。”
寧舒沒有多叨叨什麼,跟禮禮聊起了高三(6)班的學生們的現狀。
謝成成上了一所師範大學,也在首都,還經常去清華找嚴禮,沐浴在學霸和學神的世界裡不舍得走。
周思瑤考上了一個不錯的院校和專業,隻要一回東籬市就會回一中看寧舒。
蘇潘陽在本市讀大學,一邊讀書一邊打工,每周回家照顧年邁的奶奶。他領了獎學金和工資,把欠趙宇傑和寧舒的錢還清了,跟趙宇傑關係不錯,成了朋友。
林婷讀的醫科大學,目標是成為一名醫生。
周晴一上大學就談起了戀愛,據說跟她男朋友一見鐘情。
鄭楠學的經管,為接手他爸爸的公司做準備,他跟他後媽處不好,他後媽還給他生了個弟弟,將來極有可能上演一場家產爭奪戰。
殷彭海考的專科,園藝專業,學了一門好手藝。
方瀚宇踩線考上了東籬工程大學,一放假就去他爸爸媽媽的小吃店幫忙,也經常來青檸。
任子昂複讀了,遇到不會的語文題依舊喜歡去請教寧舒。
丁浩初搬到了大學宿舍住,跟父母不太來往。
呂卉卉的媽媽給她生了個妹妹,用了臍帶血,做了手術,手術很成功。
…..
每年年初三他們都會過來看寧舒,搶著玩客廳裡那台粉色的抓娃娃機。
嚴喬總說他們長大了,變了不少。
寧舒卻一點都看出來,她始終覺得他們跟當年一樣,穿著藍白色的校服,永遠停留在少年時期。
寧舒看禮禮碗裡的飯吃完了,起身要幫他盛飯。
嚴禮笑了笑:“嫂子,我自己會盛飯,您歇著。”
寧舒笑了一下:“當心彆燙著。”
她雖然會問禮禮有沒有談戀愛,卻總覺得他其實跟茵寶寶差不多大,總想著什麼都替他做好。
日子在平靜祥和中流逝,茵寶寶長到三歲,徹底變成了她爸爸的小尾巴。
她能跑能跳,她爸去哪她去哪,她爸去哪她去哪,活脫脫一個翻版小喬妹。
茵寶寶白天粘爸爸,到了晚上會變得特彆粘媽媽,喜歡被媽媽抱著,聞著媽媽的味道睡覺。
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她一睡著,就被爸爸抱到小床上去了。
如果她半夜能醒來,就會看見她爸爸把她媽媽壓在床上欺負,媽媽看起來很“痛苦”,隻能哭著求饒。
幸虧她沒醒來過,不然一定會被嚇到。
茵寶寶逐漸長大,開始喜歡問很多為什麼,比如為什麼爸爸有時候會叫她海娃,小海娃。
爸爸告訴她,媽媽是在出海時懷上她的,所以叫海娃。
寧舒聽著嚴喬瞎扯,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讓他不要在孩子麵前瞎說。
“你的編製還考嗎?”
嚴喬起身走到臥室書桌前,決心滿滿:“考!”他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他當了一輩子的體育老師,編製一直考到退休都沒考上。
編製外的教師雖然不穩定,但相對自由一些。他會在不影響教學工作的前提下接配音工作室的活。
一場工作下來,比他當體育老師一年的工資還高,加上青檸的分紅,家庭資產富足,日子過得非常不錯。
為了考編,嚴喬把胳膊上文身洗了,寧舒陪著他去的。
羅明親自幫嚴喬洗文身,下手前問了他好幾遍,讓他考慮清楚。
少年時,為了養活自己和禮禮,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很凶,不好欺負,文上了這個像護身符一樣的文身。
寧舒站在一旁,拇指在他青色的文身上摸了摸。
她想到第一次見到他時,她的確被他的文身嚇到了,以為他是個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挾持了她的學生。
他帶著她出海時,除了他的喉結和嘴唇,她最喜歡親吻他的這片文身,這讓她心疼,讓她也想給他很多愛。
嚴喬毫不猶豫地對羅明說道:“洗掉。”
他早已經不需要一個狐假虎威的文身了,他的妻子和女兒就是他最大的力量,為了她們,他可以跟任何人跟命運拚命,也必須會贏。
洗文身比文文身疼得多,寧舒在一旁看著,心被揪著疼。
她看著嚴喬,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一天下課,寧舒抱著書本和教材回辦公室,每次經過操場她都會下意識地往操場上看,哪怕她知道,這節其實沒有嚴喬的課。
隻要看向操場她就會感到愉快,時間所有一切與他相關聯的事物,她都喜歡。
寧舒從操場邊走過,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一對小梨渦盛著全世界最甜的蜜糖。
男人身上穿著她親手洗的白襯衫,襯衫布料下已經沒有了文身的痕跡,他站在陽光下,眉目清秀昳麗,眼神溫柔地看向她。
新的與舊的時光在這一刻重合,她抱緊手上的教材,穿過道路兩邊的楓樹與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學生們,小跑著奔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