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慶二十四年秋,女帝禦駕親征,於江北擊敗九王的數十萬叛軍,捷報傳來,被慘淡濃雲壓抑了許久的大唐,終於撥雲見日,迎來碧空萬裡……
女帝班師回朝後沒多久,就宣布禪位給太子蘇炫,貞慶二十四年十月初八,蘇炫登基,號宣宗,與此同時,大元使臣第三次出使大唐,為大元太子耶律寒求娶昭陽公主。
昭陽公主,便是禪位後的女帝,不做皇帝了,又回了公主府。
大元送來的聘禮之貴重,驚落了一眾長安權貴的眼球,他們知道大元產寶石金玉,卻沒想到,寶石和金玉之物也可以論車的。
緊跟在使臣之後的聘禮,洋洋灑灑在朱雀大街上排了老長一列隊伍,惹得素來眼高於頂的長安人士,一個個化身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墊著腳扯著脖子一邊看一邊咂舌。
所有人都知道,昭陽公主要和大元那位忽然冒出來的太子成親了。
一眾長安人士茶餘飯後都是在議論這位金枝玉葉,言語間滿是驚歎,隻覺得,她這一生絕對稱得上是跌宕起伏精彩至極了。
年輕時候狂放不羈,養了一院子男寵,轉眼間,搖身一變,又登基成了皇帝,關鍵是這皇帝當得還頗像那麼一回事,裝模作樣的禦駕親征了一回。
叛亂平定了,結果,又是深藏功與名,說禪位就禪位,皇位扔給太子,扭頭又要去大元做太子妃了!
也不知道那位耶律太子,知不知道自己這位太子妃那滿院子男寵的光輝事跡。
“那位太子也是可憐,還沒成婚,頭頂上就已經是一片草原了……”眾人嘖嘖惋惜。
不過說起來,也不能光這麼想。
天下能當皇帝的女人有幾個啊,娶了個做過皇帝的女人回家,也算是世間少有了,頭頂泛綠就泛綠吧,隻要生活還過得去就成。
昭陽公主成親的日子是欽天監給算的,十一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宜嫁娶,一眾長安人士這才知道,原來,昭陽公主與那耶律太子要先在長安城辦一場婚禮,等回到大元盛京了,再辦一次。
這下有熱鬨看了……
十一月初八那日,昭陽公主從以前在皇宮住過的飛雲殿出嫁,而出嫁前三日,根據慣例,新郎新娘都不能見麵的。
蘇暖呆在飛雲殿中,有葵兒逐風他們說話還好,寒鴉住在公主府裡,這三日,說是度日如年都不誇張。
蘇暖甚至從葵兒那裡知道,這三天來,寒鴉每次打著大元太子的旗幟混進皇宮就是偷偷摸摸往飛雲殿這邊湊。
可每次不等他靠近,就被破月帶著一眾鷹衛死死的攔在外邊,然後就是一大通的雞飛狗跳拳腳相加。
寒鴉本事再大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偏生破月那夥兒人心裡憋著股邪火,手底下陰的很,寒鴉這三天人沒見著,苦頭倒是沒少吃。
葵兒給蘇暖學的有模有樣,甚至連破月板著臉讓人打寒鴉的時候彆打臉的腔調都學的惟妙惟肖。
蘇暖看得無奈又好笑……
其實寒鴉也很鬱悶,他根本也沒想著進去見他的新娘的,他隻是想來看看,看看飛雲殿的張燈結彩,看到後就覺得心裡踏實,不然他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怎麼突然就能把她娶回家了呢……
他隻是想在周圍離她近的地方轉轉,沒想著進去,因為彆人說,這三日見麵不好……他要的是以後一輩子的長長久久,不會允許有半點不好的可能,所以自然不會偷偷去見她。
可破月分明就是故意的,專程帶著人在飛雲殿外守他,隻要看到他,就帶著人圍上來群毆……分明就是在發泄怒氣。
那夥兒鷹衛一個個都陰的很,破月隻說了句彆打臉,那夥人,群起而上圍他,還真是沒人打臉……因此,到了接親這日,寒鴉臉上看不出什麼,可身上其實到處都疼。
都是被破月帶人給陰的!
可當他看到那襲豔紅的身影被宣宗蘇炫親自背出飛雲殿的時候,寒鴉就覺得,哪兒哪兒都不疼了。
眼見新娘離他越來越近,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都快站不穩了,像是站在雲端一樣。
飛雲殿外有一棵鳳凰木,已是深秋,宛若丹鳳之冠又如流火雲彩的鳳凰花,被風一吹,便是洋洋灑灑的隨風飄落……火紅的花瓣,襯著地上的紅毯,眼前的紅衣……這一瞬,寒鴉竟是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他從沒想過,自己此生會看到這般美好的景致,而這一切美到讓他動容的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那個人的存在!
清風徐徐,鳳凰花瓣飄落又被風揚起,飄飄灑灑,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視線追隨著那宛若有了生命般的花雨,神情滿是驚奇讚歎……
這是天降祥瑞啊!
在一片火紅的花雨中,寒鴉終於忍不住迎上前,一步邁出,他覺得自己好像跨過了無數輪回,終於能夠走到她麵前。
“暖暖……”寒鴉嘴唇微顫著出聲,頓了頓,他低聲哀求:“你對我說句話罷。”
他無比的希望聽到她的聲音,告訴他這美到極致的一幕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的。
蘇暖輕笑了聲:“鴨鴨……歡喜嗎?”
寒鴉眼圈有些發熱,定定點頭:“歡喜,歡喜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你教教我,我要怎麼辦?”
直接被忽視了的蘇炫嘴角抖了抖,看著眼前這有些發愣的駙馬,心裡不由得擔憂。
瞧這副呆呆傻傻的樣子,真能當太子?姐姐嫁過去不會跟著他被欺負吧?
“耶律太子……”蘇炫輕咳一聲。
然而,沒人理會。
蘇暖失笑:“鴨鴨……”
寒鴉這才回過神來,蘇炫口中的“耶律太子”是他自己,他十分艱難的把視線移向蘇炫:“嗯?”
可謂是十分簡潔的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