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的確良在北京都是暢銷品啊,這種鄉下地方他從哪兒搞來的?
很有可能是最近發了一筆橫財。
“你說這人吧,說她有福氣吧,有時候又……”周樹蓮沒頭沒腦來了一句,指指遠處的幺妹,“喏,小黃你這閨女是真的福氣好,我們也是羨慕不來的。”
不知想到什麼,又摸了摸新衣服,笑得花枝亂顫。
黃柔也不跟她賣關子,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幺妹的河蚌是你拿的吧?”
周樹蓮一愣,“我沒有,你彆血口噴人,說話要講證據!”
黃柔冷笑,“你都不問問河蚌是啥就急著否認?”
一成年人,偷小孩東西,“還真是挺要臉的啊。”
周樹蓮臊得不行,沒想到曾經大聲說話都會臉紅的小姑娘居然變得這麼直接,強詞奪理:“那不也是她撿的,又沒寫你家名字。”
崔家熬菱粉那幾天,隻聽見他們熱火朝天,偏偏不知道他們到底在乾啥,可把周樹蓮憋壞了。使出各種辦法也沒打探到,後來又聽說不讓上學的春苗有了學費,她愈發篤定崔家一定是又撿到什麼值錢寶貝了。
所以,每一天,她都讓兒子們騎牆頭上看,看不到她就出門尾隨,發現幺妹最近特彆寶貝一個小碗大的東西。那丫頭精著呢,問是啥她不說,可春芽小結巴不一樣,給她兩顆蠶豆就知道叫“蚌蚌”。
周家以前在上海是真正的資本家,河蚌這東西可上不得台麵,她還真沒見過。但,這並不妨礙她像劉惠一樣迷信幺妹,單看她那寶貝勁兒就斷定,這東西,值錢!
所以,瞅準崔家沒人的時候,她給偷來了。
偷來也不敢強行掰開,生怕弄壞就不值錢了。第二天專門把楊發財喊回家,讓他帶去市裡找買主。
楊發財也沒見過這東西,但不妨礙他在外頭狐朋狗友多啊,沒幾天還真有人看出來裡頭是有珍珠的,還給找了個從省會來的買主。一百塊錢逐層瓜分下來,最後落周樹蓮手裡就剩一身新衣服。
當然,她從小過慣了好日子,現在也隻圖有個吃穿,能出次風頭也就是了。
黃柔想到閨女辛辛苦苦從河裡撈上來,一路藏衣服裡兜回來,都舍不得硬撬的寶貝就這麼被她賣了,真是又氣又恨,可偏偏她又不能聲張,因為鬨開的話,閨女的項鏈就保不住了。
“有時候吧,運氣好也沒用,對吧小黃?”周樹蓮再次摸了摸她光滑鮮亮的新衣服,得意極了。
“是啊,偏門走多了總有遇見鬼的時候。”來日方長,她黃柔還真不急。
周樹蓮本來就是故意刺激她的,最好能讓她當眾失態,撕破她“溫柔的小黃老師”麵具。見沒達到目的,扭著屁股去蔭涼的地方躲懶去了。
太陽越升越高,幺妹熱得滿頭大汗,小臉蛋紅撲撲的。
“媽媽我能回家了嗎?”舔了舔嘴角,又“咕嚕咕嚕”咽口水。
黃柔知道,小吃貨這是想回去看西瓜呢。
西瓜苗爬藤後,很快開出嫩黃色的小花,澆了不少農家肥,花開得還特彆多,滿樹都是呢。所有人都覺著,老崔家今年不缺水果啦。
“媽媽跟你一起回去洗衣服吧。”
下工的社員們聽見,都笑說“小黃老師真講究,不愧是北京來的。”
整個生產隊都知道,小黃老師最勤快,臟衣服從不過夜,就連三四歲的孩子也穿得乾乾淨淨,哪像其他小孩,黑不溜秋,臭烘烘的。
黃柔把幺妹摟背上背著,跟她們打趣幾句,很快到家。
崔老太已經烙好了餅子,爐子上燉著一鍋紅通通的雞腰豆,熱氣把鍋蓋頂得“噗通噗通”的。幺妹嗅嗅鼻子,“好香呀奶奶!”
“小饞嘴,鼻子可真靈。”崔老太特意揭開蓋子給她看,“喏,放了兩根大骨頭呢。”
這骨頭還是上次三伯帶回來的,說是廠裡食堂把肉都剔完了,隻剩兩根光禿禿的骨頭,他跟大師傅處得好,人私底下悄悄塞給他的。
畢竟,國營食堂可不缺這倆骨頭,但煮起來麻煩,熬油費火不說,師傅們也撈不到油水,誰也不想浪費時間。可對崔家來說,這就是肉的替代品啊!
用砍刀把大骨頭砍成四段,掏出髓油,再把砍碎的骨頭渣挑乾淨,扔鍋裡熬半天,不止省了油,入口即化的紅豆吃著也有股肉味兒。
完事再熱乎乎喝一碗軟軟糯糯的豆湯,那真是比吃肉還讓人痛快。
幺妹摸著小肚子,人類的食物怎麼這麼好吃鴨!
“啊!”忽然,隔壁傳來女人尖銳的叫聲,隨即是鋪天蓋地的罵聲,哀嚎聲,摔鍋砸碗的清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