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但不僅限於:說人長道人短,挑撥離間,添油加醋,偷雞摸狗,好吃懶做……簡直無惡不作。
張愛國也不阻攔,悠哉悠哉的看熱鬨,直到楊老太被罵得哭天喊地,他才批準大會結束,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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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躺炕上,黃柔緊緊抱著閨女,大起大落之下,居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媽媽你看見我的信了嗎?”
她跑又跑不快,又不能傷害人類,隻能請求植物們幫她傳話啦。彆看植物們一年四季待同一個地方,可它們自有一套通訊方式,一傳十,十傳百,她的話很快就能傳到媽媽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可惜,有些植物寫了錯彆字。
“看見啦,咱們幺妹真聰明!”點點鼻子尖。
幺妹“嘻嘻”笑,癢癢的真舒服,“媽媽,我可是最最聰明的小地精哦!”
黃柔的手緊了緊,對,她相信閨女是地精了。不然一般孩子誰想得到給她傳信,誰想得到用那種方式?誰又能號令得了那麼多的植物?
幺妹不是十幾歲能跑能跳能思考的大孩子,她還四歲不到啊,能想到這麼多已經非常不容易啦。村裡四歲的孩子在乾啥?鼻涕還不一定會擤呢。
黃柔親了親閨女的腦門,“這個秘密隻能媽媽和你知道哦,其他人都不能說,好不好?”
小地精挺了挺胸膛,“好噠媽媽。”
母女倆閉上眼睛,正要準備入睡,忽然聽見“砰”一聲,伴隨著大伯娘聲嘶力竭的嚎哭,西屋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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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建國要離婚,他要跟劉惠這娘們離婚。
今天崔家人被安排到山背後的坡地除草,其他大部分社員在村對麵的河灘上,回來得早。所以,雖然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可山背後的崔家人都不知道,直到回家路上才聽彆人說起的。
崔建國平時溫溫吞吞,不愛說話,老婆說啥也不跟她計較。可這次鬨出這麼大的事,聽顧家嬸子說差點氣死了老娘,他真是又後悔又心痛。
後悔他怎麼不在身邊,由著老娘被那些強盜欺負。
心痛的是,明明西瓜的事藏得好好的,隔壁楊家都不知道,偏偏被嶽母那一嗓子嗷得……三歲小孩都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劉老太這麼喊就是想要弄死老崔家。
崔建國悔啊,作為崔家長子,他先是丟了生產隊的錢,害得老二丟了副隊長職務,現在又因為娶了個禍星老婆,害得母親差點被氣死,他真是不孝。
“劉惠我告訴你,明兒就去找張愛國打證明,我要跟你離婚。”他紅著眼,靜靜地看著妻子。
劉惠傻眼了,“啥?”
“離婚。”
“不是,建國你說啥呢,再說一遍好不好,我……我怕自個兒聽錯了。”
她難得有這麼軟的時候,崔建國卻毫不動容。“你娘是老人,我也不說啥,但咱們……”
“不是,我娘關我啥事,她就是頭蠢驢,讓小妹攛掇乾了多少蠢事兒啊她……我知道,今兒這事賴她,可我是真不知道她會來啊,我要知道我就是磕頭也不能讓她來。”劉惠又急又氣。
自家男人什麼脾氣她是知道的,“離婚”這麼大的事不可能隨便掛嘴邊,一旦說出來那就是真的。
“我不離,建國我不離,我娘我會說她的。”
崔建國搖頭,自從他倆結婚後,嶽母來家這麼多次,哪次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可哪次不是不歡而散?老娘被她來一次氣一次,以前也就罷了,他隻當兩個老太太較勁,可今天已經不是較勁這麼簡單了,這就是想弄死崔家啊!
潑婦再怎麼撒潑,那也有個度。
看著丈夫沉默,劉惠更怕了,“建國你倒是跟我說句話啊,到底怎麼啦?我娘做錯事那是她,我跟她不一樣……你知道的啊,我從小就不招她待見,哥哥妹妹都欺我,把我當牛做馬的使,隻有嫁來崔家,我才是個人啊……”
劉惠哭了,想起自小受的委屈。
這些委屈她沒少跟丈夫講,一開始崔建國還挺心疼她,可慢慢的發現她逢人必訴苦,他也就麻木了。
“你受苦,誰沒受過苦,我娘受的苦比你還多,我娘就活該被你娘這麼禍害嗎?”
劉惠被他問得說不出話來,蠕蠕著嘴唇。
炕上的友娣早被他們吵醒了,麻木的睜著一雙三角眼,不知所措。
“吵啥吵,非得氣死我才行是吧?”崔老太披著衣服,“啪啪啪”在窗子上拍了幾下,“趕緊睡覺,彆煩我。”
崔建國一鼓作氣坐起來,“娘你進來做個見證,這婚我是離定了。”
崔老太頓了頓,“離離離,離你個大頭鬼,有這閒工夫咋不見你早點回來?”她使勁瞪了兒子兒媳一眼,恨鐵不成鋼。
就是這一眼,讓劉惠看到了希望。
婆婆還能瞪她,那就是還沒對她死心。
忙跪在炕上,“娘你勸勸建國,我不想離婚,我發誓我明天就跟娘家斷絕關係,我再也不跟我娘說三道四了,再也不惹娘生氣了。”
深秋的夜風吹進來,她隻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褂褂,身上瘦骨嶙峋,鎖骨又瘦又突,高凸的顴骨上是兩片暗黑色的斑塊。剛嫁來時,她也是白白淨淨的閨女,雖然掐尖些,但做事勤快。
這麼多年,生了兩個閨女,沒功勞也有苦勞。
況且,崔老太一直覺著,院裡這些西瓜總有東窗事發的一天,隻是早晚而已。這就像一把懸在她心頭的劍,每天都在擔心啥時候掉下來,可每天都不掉,懸得她滿嘴冒泡。
現在掉下來也好——踏實了。
不是劉老太,這麼大的村子也有無數個王老太李老太,看崔家不順眼的人那麼多,總有人會揭發。
所以,她看得開。
罪不及妻兒,劉老太造孽是劉老太的事,劉惠作為兒媳婦,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能忍受。
正要好好的把事情掰開說清楚,劉惠忽然“嘔”一聲,剛吃的晚飯全吐炕上了。
崔建國更是氣惱,這老婆是妯娌裡最不講究的,彆的房哪天不是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就他們這房,整個豬窩似的!
但多年老夫老妻的默契在,他又忍著惡心將鋪蓋卷吧卷吧,給扔門外去,“讓少吃點不行,吹了冷風可遭罪了吧?”
三十多的婆娘了,還跟友娣似的。
然而,劉惠忽然摸了摸小.腹,回過神來一把抱住婆婆,“娘我有啦我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