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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星可不是虛的,崔綠真她居然抽到了六棟402!

那是一套什麼樣的房子呢?

六棟是離生產區和學校最遠的一棟,背後就是一片青翠竹林,安靜不說,還儘是鳥語花香!

四樓那也是四嬸最喜歡的!

402是南麵的,不止多了一個大陽台,還沒任何遮擋,視線能直接越過竹林,看見山後的清水河!

雖然說是五十平,可實際能有五十七八小六十,就問誰會不喜歡?

“哎喲,你們幾個孩子懂啥,這402一點兒也不好,不吉利,阿姨用101跟你們換吧?一樓就在路邊,小夥伴找你們玩也方便啊!省得黃老師待會兒知道了生氣,阿姨誰也不說,你們也不能說哦。”衛老師巴拉巴拉的,就想趁著工作人員還沒登記上,跟她們換。

她知道,黃老師閨女看著白白胖胖,其實是個憨厚老實孩子,連哄帶騙半恐嚇的,準能換過來。

胡峻排在最後,還沒輪到呢,一聽這話急眼了,這小丫頭片子不會真換吧?傻子都知道她抽的是最好的。

誰知,“憨厚老實”的小地精笑眯眯的,“阿姨,我可喜歡我家的啦,你要不喜歡就跟前麵的叔叔換吧。”

前麵的男人正為沒抽到而苦惱呢,一聽這話雙眼冒光,“同誌我跟你換吧,我給你三百塊轉讓費怎麼樣?”

衛老師趕緊把紙條藏好,“去去去,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她跟公婆已經住夠了,一家六口擠在二三十平的小房子裡,彆提多憋屈了。更何況婆婆老覺著是她高攀了老夏,對她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好容易攛掇著老夏調來大河口,從今往後有了房子就更不用回市裡看他們臉色。

可以說,這套房子就是她的命。

命能換嗎?

而且,這次的房子之所以這麼搶手,還因為它不是一般的筒子樓,不是幾家人共用衛生間和廚房,而是獨門獨戶!做飯洗澡上廁所再也不用排隊,再也不用輪流值日打掃公共區域衛生,跟那二三十平的筒子樓比起來,可真是雲泥之彆!

去他娘的筒子樓,去他娘的二三十平,以後啊,她就能在婆家挺直腰杆啦!

很快,最後一批結果也出爐了。最後十個號,隻

剩一套房,而那套房就被胡峻臭小子給幸運的撿到了,衛老師撇撇嘴,不說話了。

這胡峻是最近三個月才來的,他爸爸是上海知青,不知走了哪門子狗屎運和後門,把組織關係給調廠裡來了,現在一家三口正住在廠宿舍呢。彆人看他爸可憐,好好的大學講師給弄成農民,嶽父嶽母看不上不說,還嫌他克死了老婆,見他跟見仇人似的!

你說就這樣的倒黴催,她不讓著點兒?還往跟前湊?

呸呸呸,可快點走吧,一個402,一個401,以後讓他家跟黃柔做對門,以毒攻毒去。

既抽到了心儀的好房子,又跟未來妹夫成了對門鄰居,春暉真是激動壞了,抱著幺妹的腦袋就親,“我的親妹,你這手氣可真是沒話說啊你!”

小地精紅著臉,悄咪咪對附近所有的小草草們說:謝謝你們幫忙哦!

媽媽下課過來的時候,知道她給抽了一套好房子,也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抱著她親了又親。

出乎意料的,崔建軍也抽到了一套,憑空就能掙三百塊轉手費,一大家子開開心心的,抬著縫紉機就回家了。

***

牛屎溝這幾天正忙著給西瓜苗挪窩,他們到家的時候,院裡靜悄悄的。

“妹,咱們去河邊找奶奶吧?”春月把鼻煙壺揣懷裡,將腳下補丁不怎麼多的鞋子脫下,小心翼翼放床底下,換上一雙爛得隻剩底兒的。

幺妹搖頭,“姐姐去吧,我要跟大白鵝玩兒。”

院裡的翡翠蘭牛卵.蛋狗尾草,有好多好多話要跟她說呢,她可想死它們啦!小小鳥都長成大.鳥啦,大白鵝卻好像瘦了點兒,因為沒有她打的水虱草。

春月可急著顯擺她裝滿糖粉的鼻煙壺和新買的手帕呢,撒丫子就往河邊跑。

春暉跑回房,躡手躡腳打開她媽放錢的鐵盒子,那是一個老式月餅盒,還是前幾年回娘家的時候,她那嫁到城裡的姨媽給的。數了數,裡頭隻有六十八塊,一分不多。

而她懷裡,隻有八毛,倒是春月那臭丫頭,耗子存糧給存下了一塊五,一家四口湊起來,正好七十塊。

黃柔正掃著地呢,忽然門口進來個人。

“阿柔回來啦?工作順利吧?”周樹蓮包著頭巾,人也泡腫泡腫的,懷裡

還抱著個小小的繈褓。

“嗯,有事?”

“沒事沒事,就帶小老三過來認認姨媽。”她舉起懷裡的孩子,湊到黃柔跟前,“老三,這就是姨媽哦,以後要乖乖聽姨媽的話呀。”

她笑得是又溫柔又滿足,黃柔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瞟了一眼,這孩子確實個頭大,白白胖胖,五官周正,比愛衛生兄弟倆長得好多了。

看來,父親的基因太強大了。

周樹蓮覷著她的臉色,見她出神,得意道:“哼,楊家這歪瓜裂棗的基因,得了這麼個好看孫子,樂得合不攏嘴呢!”

這話黃柔聽著可不舒服,但她也不會多嘴,畢竟楊發財也不是啥好人,打死前老婆的男人不值得同情。

據說,楊發財的前妻就是讓他給活活打死的,才結婚沒半年呢,女人就因為給娘家弟弟送了十斤玉米,讓他壓地下打,楊老太還在旁邊加油助威呢。

當然,也有人說不是打死的,是那女人本來就有病,楊發財揍她不過是引發了急病……反正不論哪個說法,黃柔都厭惡這樣的男人。

“得,趕緊回去,跟他相愛相殺吧。”

周樹蓮咬著嘴唇,小心翼翼的問:“你……你不會……對嗎?”

黃柔冷笑,“除非你又惹我。”

“好好好,我絕對不會了,我這條命就交你手裡了,楊發財暴虐成性你是知道的,要是……我可就沒命了。”

黃柔聽出來,她這是想道德綁架呢!愈發沒個好臉色,幾掃把將她逼得連連後退,“啪”關上門,世界終於安靜了。

“喲,她四嬸回來了?”劉惠靠在門邊,扶著肚子。

“回了,大嫂在家呢?”這孕婦的午覺睡得可真夠長的,現在都六點半了。

劉惠終究是乾過農活的,知道這時節自己睡這麼久也害臊,輕咳一聲,“哎呀這臭小子太皮了,昨晚折騰得我睡不著,早上起來頂著倆黑眼圈,娘心疼我,讓我多睡會兒。”

其實壓根不是。

過了頭仨月,崔老太對她的忍耐已經到了邊緣,奈何她還在不知死活總在爆發的邊緣不斷試探,昨晚讓崔老太狠狠地罵了一頓,崔建國賞了她屁股上兩大巴掌,她又哭又鬨不睡覺,愣是將一大家子吵得雞犬不寧。

今早

,她自個兒沒臉出門呢。

黃柔笑笑,正好春苗坐著崔老頭的自行車回來了,“四嬸,妹。”

劉惠眼巴巴等著,直到她喊了一圈的人,才想起有她這個媽似的,心裡更酸了。

得得得,全家都喜歡四嬸,那又怎麼樣?還不是得靠她生兒子傳宗接代?

春苗放下書包,跟著四嬸進灶房,挽著四嬸的手臂,“我才聽春月說四嬸把幺妹接城裡去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我給她買冰棍吃。”

“怕影響你學習嘛,以後有空就來廠裡找四嬸,給你做好吃的。”

“嘿嘿,還是四嬸對我最好!”春苗現在已經是半大姑娘了,以前被劉惠攛掇著說過四嬸壞話,現在想想挺後悔的。況且,經過快一年的住校生活磨練,她性格開朗不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沉默寡言的農村姑娘了。

這樣的變化,讓黃柔非常欣慰,倆人說說笑笑,做起飯來也快多了。

天黑,下工的才到家,崔老太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對寶貴乖孫女親親抱抱舉高高,“幺妹想奶奶沒?”

“想!”

“在城裡有沒餓肚子?”

“沒,我媽媽給我打回鍋肉吃,還有豆漿油條,還有奶油冰棍,糖水冰棍,可甜!”

得,這種孩子話彆人還覺著沒啥,劉惠先酸了,這麼多好東西得花多少錢呐?她活這歲數都還沒吃過呢!

“娘,你看她四嬸,慣孩子也不是這麼個慣法……”

“滾一邊兒去!”崔老太翻個白眼,要不是看在春苗和友娣的麵子上,她真想撕爛她的嘴,好容易乾一天活回來,想要親親孫女她也要打岔,就連狗吃屎她都要插一嘴。

幺妹緊緊摟著奶奶的脖子,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汗味兒,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宣布,她,三百歲的小地精,太喜歡牛屎溝這塊風水寶地啦!

老太太心情一好,提出一條熏臘肉,掐了一把水嫩嫩的小蔥,炒出滿滿一大碗,又用她們帶回來的大骨頭熬湯,煮半個孫女最愛吃的南瓜進去,再燙兩把小青菜,一大家子也夠吃了。

飯桌上,春月自然少不了要炫耀她的寶貝,順便提到撿廢鐵買冰棍,可把友娣和春芽羨慕壞了。

“我妹眼神真好,還撿到一台縫紉機,是東方紅的

,修修就能用!”

大家這才發現,靠牆的地方有個大鐵家夥,林巧針驚喜的看著幺妹,“這麼貴的東西也能撿到,我家幺妹咋這麼厲害?”

她本來就愛做針線活,以前聽娘家嫂子說過,服裝廠都不用人工了,縫紉機做出來的衣服,針腳整齊不說,還省時省力。可惜一台就得一百五六,她隻敢做夢的時候想想,還不能給男人說,不然他得罵她不知體諒爹娘。

天知道她有多想要這麼一台啊!

黃柔適時的掏出扯的布,和春暉你一言我一語的描述背帶褲長啥樣,讓她幫忙給幺妹做一條,要還有剩下的,就給春芽也做一條。

林巧針是真的“巧針”,很快領會她們的意思,拿兩塊破布練練手,飯碗一放下就開始鼓搗了。

那“嘎吱嘎吱”的聲音,合著蟲鳴蛙噪,成了老崔家初夏的一首協奏曲,老頭老太穿著個汗津津的褂褂,躺竹椅上搖啊搖的,幺妹就拿個大蒲扇給爺爺奶奶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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