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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後,春暉一家四口終於披星戴月,收獲滿滿的到家。

“怎麼樣?能行不?”隨著老太太問出口,一家人全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

二房四口唯王二妹馬首是瞻。隻見她先灌了滿滿一碗涼開水,喘喘氣,才道:“我姐說了,咱們的蘿卜糕好吃,肯定能賣出去。”

眾人大喜。

煤廠會計都說好吃,那就是真的好吃,不是他們自家人濾鏡太厚。

“她帶我們看過自由市場在哪兒,也看過彆人怎麼擺的,要能行咱明兒就能找著去啦。”

劉惠摸了摸肚子,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裡,“那趕緊的,快把糕炸上明兒一早就出發。”

可王二妹捅了捅丈夫,見他吭吭哧哧不說話,頓時急了:“娘,今兒這路我們自個兒走過,以我們這麼快的腳程啊,一個單邊也得四個多小時,要真去賣的話,四個多小時那還不得夜裡淩晨就動腳?”

她不想自己男人受這罪。

“況且,到時候要真遇上治安隊的抓人,他赤腳赤手哪裡跑得過彆人?”被抓了搞不好可是得坐牢的。

這麼大的風險,憑啥讓她男人去冒?

這都是她一路上跟丈夫商量好的,可崔建黨這人,怕老娘,回來對著老娘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就說不出口了。

崔老太聽出來了,“那你說咋樣合適?”

王二妹輕咳一聲,“我尋思著,反正她四嬸一個星期隻回一次家,就委屈她走走路,把自行車讓給建黨。騎車來回快,真遇上抓人的也能脫身。”自從黃柔去上班後,崔建軍和老爺子主動把自行車讓給黃柔了,都體諒她一個女人走路累,也體諒她急切的想回家見女兒的心。

本來,要不去賣蘿卜糕的話,全家唯一的大件兒還是黃柔用著,大家也沒啥意見。可現在明顯是賣糕的更需要這個交通工具,王二妹本以為這事婆婆肯定能答應。

可誰知崔老太猶豫片刻,“行。”

“但老二周五和周天就彆騎了,她四嬸一個人帶的東西又多,走路怪費勁的。”

王二妹張張嘴,就兩個小時的腳程,走走路怎麼了?以前沒上班的時候,趕集不也得走?婆婆這心眼兒也太偏了!

彆人家的婆婆都是偏兒子,她倒好,居然給偏兒媳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黃柔才是她親閨女。

春暉拽了她媽一下,生怕她情急之下說出不好聽的話,笑著道:“奶奶這主意好,正好周五周天我跟我爸去,幫他背蘿卜糕。”自從重生回來一直被困在這小山村裡,她太需要出去看看了。

王二妹最終啥也沒說,誰讓她最有主心骨的閨女也偏心四嬸?反正四嬸和幺妹就是啥都好,她為自家男人爭取點啥就是矯情,就是不知體諒孤兒寡母。

得,她不說了還不行嗎?一家子都是大度人,就她心眼子多。

春暉知道母親的意思,自然少不了開導,這家裡之所以能越過越好全憑四房母女,媽媽心疼爸爸也是人之常情,可奶奶也沒說不讓爸爸騎啊,大不了那兩天就不賣了,或者條件好了再買一輛二手的。

這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王二妹也被她勸著想開了。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五,下午黃柔把車騎回來,大家剁蘿卜的剁蘿卜,和麵的和麵,忙得熱火朝天。

黃柔發現,這次回家,閨女的情緒穩定多了,不像以前她一回來她就秒變小袋鼠掛她身上,一走就扁著嘴紅眼圈。大概這就是房子給她的安全感吧?

母女倆已經暢想過以後有了自己的房間要怎麼布置,要在陽台養金銀花和翡翠蘭……小地精知道媽媽的未來裡有她,這就是安全感。

所以,對於暫時的分離,她沒那麼焦慮了。

正想著,一隻小手伸過來,往她嘴裡塞了個酸酸甜甜的東西。

“喔……春暉姐姐給的橘子罐頭嗎?”二房去了姨姐家,她以為是市裡帶回來的罐頭,平時帶啥回來二嫂也會給孩子分著吃。

“是叔叔給噠。”幺妹自然不忘誇獎自己:“他要給我許許多多呢,可我記得媽媽說的話,隻要了一罐,還分給姐姐們吃,還給奶奶吃,給大伯娘吃。”

黃柔咀嚼的動作一頓,嘴裡的橘子它忽然就不香了。

“傻丫頭,你怎麼老吃他的東西?”

“我喜歡長腿叔叔呀!”

這孩子雖然貪嘴,可她也不是誰的東西都吃的,像邱家的,隔壁楊家的,以及不認識的人,就是擺她麵前,她也不會吃。

柔愣了愣,看周圍沒人,小聲問:“為什麼喜歡他呀?”

他那樣一臉正氣,又高又大的男人,孩子們都是有點怕的。

幺妹歪著腦袋想了想,她也不知道為啥,反正就是能感覺到他對她的善意,誰對她善良她就喜歡誰。

黃柔摸摸她腦袋,自嘲一笑:“算了,你才幾歲,這樣的問題太深奧了。媽媽問你,你是不是又答應他當小叛徒啦?”

幺妹害羞極了,一下撲進媽媽懷裡,腦袋在她胸前拱啊拱的。

黃柔輕輕拍她小屁股,覺著問題還是得從根源解決。“那你幫媽媽一個忙,星期一讓他去學校,就說媽媽有話跟他說,好不好?”

她得義正言辭的,毫不留情的,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不能再讓他心存幻想,不能再利用小吃貨當狗腿子,同時也把東西還給他。這些話她不能在村裡說,隔牆有耳,誰知道會被誰聽見看見,到時候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反倒是學校最“安全”,因為大家不認識他,要有同事看見的話她可以說是親戚。

第一次當信使的小地精趕緊點頭,“好噠媽媽。”

第二天天還沒亮,崔家灶房就開始乾活了。友娣這丫頭還真有她的,聽說豬油做餅子酥脆,揉麵的時候給加了一勺豬油進去,煎的時候用清油,這樣出鍋的時候就特彆酥脆,即使放一整天也不會冷膩。

因為不知道行情怎麼樣,崔家也不敢多做,隻做了五十個。給小背簍鋪上一層乾淨的白紗布,餅子整整齊齊碼上去,再蓋好藏好,崔建黨準備出發了。

天沒亮就跟著忙碌的劉惠打個哈欠,看看婆婆,又看看黃柔,“要不把幺妹帶上吧?她是小福星,說不定能帶來生意呢!”

可惜,婆婆和妯娌都不同意,幺妹還是個孩子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大清八早把她喊起來乾啥?就你一天屁事多,家裡這麼多大人靠不住非得靠孩子?”

得,劉惠摸摸鼻子,訕訕的回房了。她現在可不敢跟婆婆杠了,搞不好是要挨揍的!她啊,就等著肚子裡這個出來,她在崔家才能挺直腰杆,才能當家做主。

雖然不舍得叫醒幺妹,可春暉跟著她爸去了。

崔建黨把小背簍緊緊的,穩穩的捆背上,

閨女坐後座,天沒亮,就“嘎吱嘎吱”的出了村子。順著大路來到公社,跟在一輛拖拉機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灰,蹬得腿都酸脹得抬不起來,才終於趕在九點鐘前到達市區。

照著昨天的記憶找到煤廠去,旁邊是一條黑漆漆的臭水河,兩岸已經人聲鼎沸,都是擺攤兒的。因為煤廠待遇好,工人也多,這兒的東西是最好賣的。

當然,在春暉看來這比後世鄉街子都不如,名義是“擺攤”,實際就一群農民和城市無業遊民給站街呢,跟前鋪張塑料油紙,身後放隻小背簍,頂上是一杆半隱半掩的小秤。

春暉找到一塊樹蔭下,讓爸爸停好自行車,再把背簍放自行車後座上。方揭開紗布,一股油香味就撲鼻而來,周圍擺攤兒的都若有似無的看過來。

崔建黨畢竟是第一次乾這事,光天化日之下搞投機倒把,緊張得手心直冒汗,眼珠子“咕嚕咕嚕”的四下警惕,聽說治安隊和便衣公安會來抓人,假裝買東西的釣魚呢。

這不,他現在看誰都像釣魚的!

春暉簡直哭笑不得,“哎呀爸,你彆這麼緊張,彆人看你才是有問題的。”

“叔叔,蘿卜糕要嗎?”正好有個穿煤廠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走過來,手裡提著一網兜蘋果和青菜,還有一刀豆腐,一條一斤多的魚,一看就是剛下夜班趕回家做飯的。

而且,生活條件不錯。

“啥蘿卜糕?”男人揉了揉眼睛,又困又餓之下,腳底也跟踩棉花上似的。

“叔叔你看。”她把紗布再掀開一點兒,露出金黃色的鵝蛋大的小餅子。

男人嗅了嗅鼻子,“還挺香的,你們自己炸的嗎?”

“是的,蘿卜是自家種的,很甜很新鮮。”春暉露出白白的牙齒,還好,她隨身帶著小手帕,剛到就沾了水幫爸爸擦過臉和手,不然灰頭土臉的彆人還擔心不衛生呢!

果然,男人見他們雖然穿得破爛,但人還挺乾淨,伸出手來指甲縫也沒黑黑的,倒是放心了:“給我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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