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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暉拗不過她,“好吧,但妹要答應我,不能摸不能抱。”她實在是怕有個萬一,這野貓要發起狂來,可是非常危險的。

幺妹點頭如搗蒜,姐幾個跟大人打聲招呼,就噠噠噠跑出去了。

事故地點就在小區門口不遠處,撞死一隻野貓不算事兒,更何況司機還跑了,壓根沒人駐足停留。而黑貓的屍體,估計沒一會兒就會被打掃衛生的居委會大媽們掃進垃圾堆。

幺妹指著馬路正中央黑漆漆的一團,“姐姐,大黑在那兒!”

春暉對妹妹這隨時隨地都能泛濫的愛心真是沒辦法,不是她冷血,以她理智的看法,沒死沒受重傷可以幫一把,可死都死了,除了能好生埋了,人類還能做什麼?

幺妹跑過去,跪在大馬路上,學著媽媽講過的醫生搶救病人的故事,把耳朵貼到大黑貓肚子上。

那脹鼓鼓的肚子,早已沒了起伏,春暉怕路過的車輛看不見她,一把抱起軟趴趴的黑貓,“我們去路邊看吧。”

附近運煤的大車太多了,大車司機視線有盲區,更何況是這麼小大的人兒,萬一司機看不見怎麼辦?

大黑貓原本油光黑亮而且順滑無比的毛,滾得亂七八糟不說,還在往下滴著血,肚子這麼大,看來幺妹說得沒錯,黑貓懷孕了。

“大黑你很疼吧?”幺妹照樣跪地上,趴著小腦袋問,一隻手悄悄搭在了黑貓肚子上,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撫摸著。

她的八級靈力最主要的變化就是,能把更多靈力傳給一切有生命的東西。

水為萬化之源,土為萬物之母,“土爰稼穡”,擁有最高級靈力的地精,不僅能夠隨心所欲改變當地土壤特性,想長什麼長什麼,還能作用於動物,延長動物壽命,改善健康狀況……當然,動物本體越小,地精的靈力作用就越明顯。

對於這隻小小的黑貓,幺妹隻用了兩成靈力,就讓它胸口起伏起來,“喵—”

“活啦!”

“我妹真厲害,貓活過來啦!”友娣忍不住驚呼。

“噓……”春暉小心的往周圍看,彆讓其他人聽見。

姐妹們早讓奶奶教過了,在外頭要低調,尤其是幺妹“小福星”的稱號,崔家

人誰也不許叫,村裡誰要是叫了,她們也必須站出來指正。

對內——幺妹真厲害!

對外——幺妹就是個普通孩子,嘴饞貪吃還憨厚老實,誰也不許欺負她!

沒一會兒,黑貓居然能睜眼了,它眯縫著碧綠的眼珠,作為回報,在幺妹手上舔了舔,“喵~”

“姐姐,我們送大黑去醫院吧,給它包紮。”它的兩隻後腿都被撞斷了,還有一邊露出一根白森森的骨頭,怪瘮人的。

春暉動了惻隱之心,這也是一條命……哦不,用幺妹的話說,是五條。

“妹,你真覺著大黑肚子裡有四隻小貓貓?”友娣好奇的問。

“是噠!”

“那是公的還是母的呀?”

“三隻母噠,一隻公噠。”

友娣有點懷疑,畢竟,在劉惠嘴裡,小彩魚就是被幺妹“看錯”才出生的,要知道是個閨女,還差點兒要了她的老命,這孩子她是打死也不會生的。

孩子們來陽城市頂多不超過三次,對城市裡哪兒哪兒都不熟悉,可隻要跟著幺妹走絕不會錯。她還知道,貓貓看病不能找給人類看病的醫生,得找獸醫。而獸醫站就在煤廠小區前的大道上,一直走到第三個紅綠燈口,左轉就能看見一塊牌匾——“陽城市麗華區獸醫站”。

“小朋友你們有什麼事嗎?”獸醫站藥品櫃台後站著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黑邊框眼鏡後是一雙大大的蓄滿笑意的眼睛,並不因為她們是小孩就不搭理她們。

“叔叔,你能給大黑貓包紮一下嗎?我,我有錢。”幺妹指指還在流血的黑貓,從棉襖兜裡掏出一毛錢,這是走之前媽媽給的,讓她可以自由花銷的。

年輕人一愣,“貓咋弄傷的?”

他有點為難,因為他是給豬牛羊看病的,既沒給貓看過,也沒包紮過外傷。

“叔叔,大黑懷孕啦,有四個小寶寶啦,你可以給它包紮一下嗎?”幺妹繼續懇求。

男人這才正色,從櫃台後繞出來,讓護士姐姐端來一個白色的長方形瓷盤,裡頭是許多擺放整齊的刀子剪子鑷子,還有膠布和繃帶,這個幺妹在衛生所見過。

她想起來還沒回答叔叔的問題呢,趕緊補充道:“被拖拉機撞的,她受傷啦,還流了好多血,叔叔

你會包紮吧?會做手術嗎?”

男人沒想到她話這麼多,也不知道給大黑貓打了一針啥,原本還暴躁的齜牙咧嘴不讓人碰的大黑貓,忽然就閉上眼睛,軟軟的躺下了。

“叔叔你給大黑打麻醉針了嗎?”

男人忙裡偷閒的回頭,“喲,你還知道麻醉針呢?”

友娣不知道他們左一句右一句為什麼聊這麼歡,“妹,啥叫麻醉針呀?”

“就是打了會讓人不疼的一種針,做手術的時候打下去,人就會睡覺,睡醒的時候手術就做好啦。”

彆說,她描述的還挺準確的。

獸醫叔叔嘴裡安排護士給貓腿剃.毛,剃完腿上剃身上,順便看看還有沒有彆的傷口。

護士……當然,也不算護士,那小姑娘嘟著嘴,不情不願:“不就一隻貓嘛,咱們這些藥品和器械可是給牲口用的。”農村的牲口,譬如黃牛水牛、馬毛驢騾子、豬雞鴨,既是生產資料也是生產工具,哪一樣隨便拎出來不比一隻貓金貴?

這就是赤.裸.裸的浪費公共醫療資源!

幺妹緊張極了,她對人類的情緒特彆敏感,知道阿姨不喜歡她的大黑,趕緊道:“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會給看病錢噠,麻醉針也會給錢噠!”

女人“切”一聲,大聲質問:“你知道一針麻醉多錢嗎,你給,小丫頭真是大言不慚,給得起嗎你?”

幺妹摸了摸兜裡,隻有一毛,她知道這肯定不夠,“我,我下次進城的時候給可以嗎?”

男人笑笑,“不用啦,但我不一定能治它的病,隻能試試。”

“好,謝謝叔叔!”

女人嗤笑一聲,被男人斥了一句,這才不情不願的繼續給貓剃.毛。

經曆過衛老師的打壓後,對於陌生人的情緒她不是那麼在乎了。轉而求助年輕男人:“醫生叔叔,我一定會給你錢噠,如果不夠,你就多給它打兩針,不要讓她痛哦。”

男人笑了,“行啦,我看它快生啦,麻醉針打多了不好,會引起肚子裡的小寶寶窒息……誒對了,你還知道一針不夠多打幾針,小丫頭你咋這麼聰明呀?”

這個年紀的孩子,哪怕是城裡孩子,聽說過麻醉的有幾個?更何況聽她們口音還是下頭公社的孩子?

“喲,你懂的可真

多,你幾歲了,叫啥名字呀?”

幺妹眨巴著她大大的眼睛,“叔叔,我叫崔綠真,在市三紡大河口廠區子弟學校上學前班,馬上就能上一年級了呢!”她頓了頓,“這是我的二姐姐,叫崔友娣,這是我的三姐姐,叫……”

春暉扶額,她隻聽奶奶教育幺妹讓她嘴巴上把把門兒不能好的賴的都往外說,她當時還覺著奶奶謹慎過頭了,可現在……好吧,人大夫還忙著做手術,沒怎麼搭理她呢,要再多搭理她幾句,那她還不得連存折密碼也告訴人?

在“養孩子”這件事上,她也算半個“過來人”,可她真心沒見過這麼話癆的寶寶!而在幾十年後,最容易被拐的寶寶是啥寶寶?就是話癆的,不怕生的,嘴饞的,善良的……嗯,她全占了。

春暉嘴角抽搐,摸了摸妹妹烏黑柔順的劉海,“妹啊,咱們彆打擾叔叔好不好?”雖然說這年代拐賣孩子的概率非常小,不至於就讓人摸到家門上去,可作為一個兼具一切易拐因素的孩子的姐姐,她有必要讓她“迷途知返”。

幾個小姐妹們乖乖退出手術室,在門口的鐵凳子上坐著,東張西望。

獸醫站位置絕佳,外頭的人民路就是整個陽城市最繁華的大街,一路高樓林立,人來人往,車又車多,幺妹側著身子往外看,嘴巴也閒不下來,“姐姐那是大班車。”

“姐姐,好多拖拉機呀!”

春暉的心思卻不在這些車子上,現在沒有任何一個私人能完整的擁有一輛小汽車,哪怕是拖拉機,那也是生產隊共有的,誰家男人要是能當隊上的拖拉機手,那可是比當隊長還光榮的!

她現在啊,隻想老崔家能擁有一輛新的,不要再磕磕碰碰掉鏈子的自行車,能讓家裡的生意繼續下去。這樣到了包產到戶後,他們就有原始積累能夠擴大種植麵積,種點兒更值錢的東西,錢生錢,錢越來越多,等到改革開放,引進市場經濟的時候,崔家完成了再一次的原始資本積累,就能下海啦!那時候誰還稀罕穩定工作鐵飯碗?無論是批發零售,還是經銷供貨,無論農林牧副漁哪個行業,她相信,以崔家人的勤勞能乾,吃苦耐勞,就沒有他們乾不了的!

上輩子閒

暇時,她也曾看過幾本男頻,對於打造一個商業帝國,她也是熱血沸騰的!

可現在,她們的商業帝國就要被一張自行車票給難住了。

唉!

“這麼多自行車,要有一輛是咱們家的就好啦。”

幺妹回頭,看了看姐姐,眨巴眨巴眼睛,悄咪咪的說:“姐姐,我們去撿垃圾叭。”垃圾堆裡啥都有,說不定就撿到一輛自行車了呢?

春暉一愣,好想法!友娣和春芽也是對城裡垃圾堆念念不忘的鄉下小土妞,大家一拍即合,齊聲問:“垃圾堆在哪兒?”

幺妹發散她的靈力,她現在的八級靈力能測探到更遠的距離,仿佛一個個小觸角,能觸碰到很遠的地方,不用附近的植物說,她就指著某個方向:“垃圾堆在那兒!”

跟獸醫叔叔說一聲,她們待會兒會回來看大黑貓,姐幾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奔赴垃圾場。中途經過上次買烤鴨的國營熟食店,大家少不了又站在玻璃出窗外,眼巴巴的瞅著,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一會兒。

春暉恨不得仰天長問:我們到底啥時候才能過上吃烤鴨吃到膩的日子呀?

眼看著這輩子很多事都不一樣了,大伯娘多生了一個小彩魚,春月去了文工團,四嬸保住了她的工作,全家合夥買了房子……一切都有了轉機,在段書記帶領下形勢一片大好她甚至大膽的幻想,包產到戶會不會提前到來?會不會提前從石蘭省大河口公社開始,仿若當年的小崗村?改革開放的春風會不會提前吹到內陸?

然而,大伯的被勞教,這一殘酷的事實給了她一個耳刮子,打醒了熱血沸騰雄心壯誌的她。是啊,她一個重生者的力量何其微弱,何其渺小,整個國家的命運,曆史的進程怎麼可能因為她而改變?

幺妹覺著,她春暉姐姐今兒怎麼總是心事重重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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