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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齊忽然會說話了。

這把所有人驚呆了,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他的父親。

李自平心情煩悶,在打開水的地方,遇到一位老熟人,聊了幾句,煩悶的抽了兩根紙煙,這才慢悠悠的抱著開水瓶,拖著沉重的步伐上樓。

還離著一段忽然聽見老婆又哭又笑,莫非是兒子又闖禍了?那她一個人可攔不住,傻小子力氣大,彆傷了老婆!

果然,老婆抱著兒子,痛哭失聲。

他都不知道這是今天內第幾次歎氣了,“思齊又不聽話,你媽她……唉!”他是典型的文人脾氣,從小幾乎沒打過兒子,曆來都是苦口婆心的講道理,可現在,講道理明顯是講不通的。

“爸。”

他抹淚的手一頓,“嗯?”

“爸,我是思齊啊。”

“老頭子你看,思齊給你說話呢。”蘇蘭章驚喜的,好笑的說,心道終於輪到老頭子目瞪口呆了吧?她剛才可是呆了半天呢!

李自平糊塗了,“思齊能,能說話了?”

“何止是能說話,腦子清醒著呢!不信思齊你背唐詩給你爸聽!”

李思齊雖然醒過來了,可人還蒼白,他不耐煩的說:“媽你又來,煩不煩啊,我還三歲小孩嗎,動不動就讓我背唐詩?”

哎喲,這熟悉的,不耐煩的,臭屁的語氣,不是她兒子是誰?!

蘇蘭章又哭又笑,“菩薩保佑我兒子可,可終於……”

李思齊撇撇嘴,啥菩薩不菩薩的,他對床邊的小女孩擠擠眼睛,用口型說:謝謝你啊。

這一年多他雖然傻著,可頭腦清醒,耳聰目明,對於外界發生的事他都知道,隻是腦子裡的某根神經像被大石頭壓住一般,讓他整個人隻能被動接收,不能主動反饋,他的嘴巴和四肢,也不受自己控製。

所以,他不止會不受控製的打人,還能知道幺妹對他做了什麼。

幺妹說“不要告訴其他人”,“要保密”,他就一定要做到,他總覺著從此以後,他跟這個小女孩就有了某種特殊的聯係。

黃柔把閨女叫過去,小聲問:“你是不是又給他靈力了?”

幺妹的臉好像沒一開始紅潤了,帶著一點點蒼白,“嗯。”

“給了多少?”

“一成。”

黃柔大驚,即將六百歲的小地精也隻有九級靈力,給出去一成,那就是五六十年的修為了。她不知道靈力多少級算修滿,也不知道這個是怎麼計算的,可這份“大禮”也太大了!

幺妹覺著很累,半年時間她又回到了七級靈力,但她很開心,輕輕的勾了勾黃柔的手,糯糯的說:“媽媽不要生氣,我會很快漲起來噠。”

她討好的勾了勾媽媽的手,“思齊哥哥是好孩子。”我希望以後媽媽有困難的時候,也有很多個思齊哥哥這樣的人幫助你。

但她隻是在心裡這麼願想,沒說出來。

“怎麼就這麼傻乎乎的善良?”黃柔歎口氣,也不需要她回答,她從小聽到大的故事裡,妖精都是反麵角色,它們自私、貪婪、殘暴,這隻地精,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走了喲,思齊哥哥。”

李思齊衝她揮手,“小綠真再見,我會去找你的。”

幺妹這才跟著媽媽離開病房,回到婦產科去。

高元珍勉強靠坐在床頭,王滿銀正給她一勺一勺的喂紅糖雞蛋,“怎麼樣,甜吧?不夠晚上再給你加點糖。”

“夠了夠了,再甜就齁了。”

幺妹進門,咽了口口水,紅糖雞蛋也太香太甜了叭!

“來。”高元珍把她叫過去,重新拿一個小碗,給她拔了一個雞蛋,半碗紅糖水,沒有多餘的勺子,怕她嫌棄她吃過的,就給拿了雙筷子。

“謝謝姨媽。”她自個兒端著碗,用筷子小心的把雞蛋夾起來,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起來,居然是溏心蛋誒!

蛋黃是金黃色的半液體,又香又甜,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媽媽吃。”

黃柔不舍得分她的,她剛消耗了靈力,“你快吃吧,喜歡晚上回家給你煮。”

幺妹吃得更開心啦,她就知道,媽媽一定會給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補身體哦!

有隻秀色可餐的吃啥都津津有味恨不得吮手指的小地精在旁,高元珍忽然也跟著胃口大開,喝過紅糖蛋,又喝了一碗雞湯稀飯,這才渾身酸痛的躺回床上。

***

當然,過六歲生日的時候,顧三又從省城買了生日蛋糕回來,以及一套非常難得的文房四寶,光那硯台就值十幾塊。

小丫頭高興瘋了,“謝謝叔叔!”她一定會好好寫字,寫一手隻屬於崔綠真的字。

當然,她的生日蛋糕是提回家,崔、顧兩家人一起吃的,雖然她也很想請胡峻和菲菲去牛屎溝一起過,可他們很禮貌的拒絕了。

聽說他們有一個嫁在省城的姨媽回來,把他們接去逛省城了,幺妹一個人,跟著楊麗芝,把廠區所有垃圾堆都刨了個遍的時候,終於熬到要過年了。

過年意味著新衣服和更多好吃的,也意味著壓歲錢,她決定,今年的壓歲錢一定要存起來,等開學的時候,每天吃一個大肉包子,哦不,兩個!

考完期末考後,整個廠區忽然湧現許許多多的孩子,除了一線車間,幾乎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見孩子,大的,小的,大的拖著小的,仿佛一群可憐的小叫花子,哪兒有蒼蠅哪兒就有他們。

過年前兩天,她陪媽媽在家掃塵收拾物件兒,今年是他們結婚後第一個年,他們打算回牛屎溝過,隻是到底去崔家還是顧家,這是個問題。

兩邊老人都想讓他們回去自家,可一家三口又不能分開各在一邊,最終還是崔老太不忍黃柔為難,主動讓步,說好除夕和初一在顧家,初二至初八在崔家。

“啪啪啪。”

幺妹係著小圍裙,趿著小拖鞋跑過去,“耶耶耶,叔叔下班啦!”收拾好,明天上午去采買年貨,下午就可以回牛屎溝啦。

站在門口的卻不是顧三,而是李思齊一家三口。

少年的頭發剪得短短的,像一圈剛冒土皮的青草,黑壓壓的,他咧著嘴,“小綠真。”

“思齊哥哥!媽媽,思齊哥哥來啦!”

黃柔趕緊出來,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毛老師,蘇大姐,快請進來。”

一家三口穿著暫新的棉衣棉褲,頭發梳得油光水亮,鞋子也是新做的,精神風貌立馬不一樣了。李自平那半白的頭發,仿佛也成了文化人的標簽,而不是鬱鬱寡歡的老乾部了。

李思齊客客氣氣的叫了聲“黃阿姨”,遞上幾盒煙酒糖茶,身後老兩口還提著幾個網兜的東西,花生瓜子兒米花糖水果若乾。

“哎呀,你們來就是了,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瓜子兒黃柔可以收,但煙酒糖茶這樣憑

票供應的稀缺品,她打定主意待會兒一定要讓他們帶回去,年節裡走親戚是剛需。

蘇蘭章不動聲色的打量她們的小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讓你們笑話了,明兒回老家,現在收拾東西,到處亂七八糟的。”

“小黃說的什麼話,我們家比這還亂呢,這爺倆是甩手掌櫃,油壺倒了都不扶的。”蘇蘭章放下東西,挽起袖子就要幫忙。

這可嚇壞黃柔了,她哪敢讓客人乾這活,“幺妹乖,快讓伯娘坐下,給他們倒水喝。”

現在的小地精,招待客人那都是手到擒來的,她還知道,給伯伯要泡茶,伯娘和哥哥要泡蜂蜜水,又從櫃子裡拿出一小碟果脯和蜜餞,這是買了準備帶回老家過年的。

黃柔很滿意她的表現,要是彆的小孩,對自己喜歡吃的零嘴,那是不可能主動拿出來招待客人的。

“小黃,我們這次來是專程感謝你們家小綠真的,要不是綠真,我們家思齊現在還糊糊塗塗……”

病了一年多的傻子忽然平白無故清醒過來,彆說大夫不信,就是他們當父母的也不信。小夥子見瞞不住,乾脆扯個謊,在他犯傻病期間,彆人說的話他都聽不見,唯獨幺妹去他們家那次,他能清晰的聽見她的聲音。

而且,她悄悄鼓勵過他好幾次,總是給他講故事,陪他說話……當然,他平時也會自個兒跑出去,老兩口也沒懷疑。

再聯係他醒來那次,也是幺妹陪在身邊,李自平和蘇蘭章哪有不相信的?他們雖然說不上具體原因,但他們相信,一定是兩個孩子的緣分!

就這麼經常開導、陪伴他,他才能醒過來。

所以,崔綠真現在就是李家的大恩人!

蘇蘭章這人,雖然有點私心,但她恩怨分明,也講道理,該不報恩就得報恩,這不,買點兒東西算啥,就是做牛做馬她也願意。

李思齊已經落下不少課程,這個學期也過完了,乾脆不回學校了,等明年開學再念一年初二,開春後先去初一跟著其他孩子一起念。而且,為了促進他肢體運動協調,李自平最近都沒去花鳥市場擺攤了,就陪著兒子打乒乓球。

才練幾天,整個人都年輕幾歲似的。他從靠窗的寫字台上拿起一個作業

本,看見封麵上的“崔綠真”三個字暗暗點頭,心道這個小黃老師還是有點功底的,簪花小楷能寫成這樣,至少也是七八年的功底了……難怪閨女這麼有天分,原來是家學淵源,環境熏陶。

可等看到裡頭的作業後,他驚訝的挑挑眉,很明顯,這是崔綠真的作業!

“你學簪花小楷?”

“是噠伯伯。”

“學多長時間了?”

“嗯,三個多月。”她掰著手指頭認真的數了數。

李自平再次挑眉,不過,有她的高仿在前,這次他已經不驚訝了,隻是認真的看了看,點評道:“這個‘永’字,豎勾太長,顯得不夠自然。”

幺妹歪著腦袋,不太懂。

“還有這個‘木’,不必要非得左右對稱,那樣顯得太過刻意,書法的美就在自然,隨心隨性才是寫字寫字的最高境界。”他下意識就想捋一捋胡子,一把摸空才反應過來,胡子早剃了。

每一個字幺妹都知道,可放一起,她就聽不懂了,什麼叫“刻意”,什麼叫“自然”?

正在逗鸚鵡的李思齊“噗嗤”一聲樂了,“哎呀爸,你又開始說教,小綠真才幾歲,哪能聽懂?”

黃柔卻早已醍醐灌頂,難怪她總覺著閨女的字寫是寫得好看了,可就像那油墨印刷出來的一樣,沒有溫度。

“字的溫度,其實就是寫字人的感情,你投入什麼樣的感情,彆人就能感覺到什麼樣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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