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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安心裡納悶,局長這是咋了?人都說男人婚後會發胖,那叫幸福肥,可咋聽說局長反倒還瘦了呢?時不時就會看著某個方向出神,鬼知道嘞,可能是兩個兒子太淘氣了吧!

他把車子停下,已經有人跑上來說,他們就是牛屎溝的受災群眾。

可不是嘛,那一身黃泥漿子,一臉的眼淚雨水,烏漆麻黑,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爛爛衣不蔽體。

崔綠真看見徐誌剛的一瞬間有點恍惚,自從他們搬去縣城後,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了。前幾年,她總覺著徐叔叔是個壞叔叔,因為他傷了靜靜阿姨的心,路上遇到也是“哼”一聲不理人,但十歲的她已經知道,當年靜靜阿姨跟他沒能在一起,不是簡單的非黑即白誰對誰錯的問題。

大人的事,比她能想到的複雜多了。

況且,大人的恩怨是大人的事,該招呼還是得招呼,這是禮貌問題。

她大大方方走上前,“徐叔叔。”

徐誌剛愣神,“小綠真。”

“我爸爸在後麵。”

徐誌剛點點頭,趕緊朝著顧學章迎上去,“顧哥。”

兩個人碰頭,把大致情況給說了。

“啥?!失蹤兩人?不是三百多人嗎?”

顧學章一愣,“誰給你說的三百多?”

“不是報信的人……”

顧學章苦笑,“他去的時候我們還沒清點人數,所有人都已在這兒,你們點點,該怎麼安置安置吧,我先回去了。”

徐誌剛為難的說:“顧哥這您要走了我,我一個人處置不來……”臉上是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討好。

顧學章揉

揉太陽穴,“閨女累了,我帶她回家。”

崔綠真站在不遠處,正跟村裡幾個熟悉的小孩說話,說著說著,那哈欠就忍不住一個接一個的打。

徐誌剛想說這麼大孩子又不是找不著回家的路,可他知道,顧哥對這個孩子,是發自內心的疼愛,那是親生父親一樣的教養,不是光滿足物質條件那麼簡單。

而他呢?他連兩個兒子的物質要求都滿足不了,尤雯雯今兒買新衣服明兒上市區逛商店,他的工資還不夠養老婆呢,要不是爸媽幫襯著,兩個兒子不知得過成啥樣!

可他都三十出頭的人了,還帶著兒子啃老,看著父母一天比一天多的白發,他又實在是不忍心。

有時候,他真想跟尤雯雯好好談談,要不還是出去工作吧,供銷社回不去了,至少父母願意動用關係幫她找個廠子,做後勤總是能行的,不圖她掙多少,至少掙點零花錢,他的負擔就能減輕很多了。

可是,每當他要開口的時候,她都隻會說市裡哪家國營理發店手藝好,哪家照相館的著色技術好,哪家……他的苦口婆心千言萬語頓時隻能卡在喉嚨裡。

對,她是漂亮,是溫柔,在外頭給足了他男人麵子,她的溫柔漂亮都是錢堆出來的,為了維持這份體麵,他已經非常吃力了。

顧三見他神色恍惚,領著閨女走了,崔建國和顧二留下來幫忙。

剛到樓底下,小彩魚就大叫著“姐姐回來啦”往樓上跑,焦急了一夜的黃柔和崔老太,這才鬆口氣。

“怎麼樣?”

“村子被埋了。”

崔老太“啊”一聲,腳下踉蹌,“真,真地震了?”

顧三沉痛地點點頭,“幸好撤退及時,財物損失嚴重,但人員還好,隻沒找到張大力和懶姑娘。”

大家都隻知道那個女人叫“懶姑娘”,可本名到底叫啥,已經無人知曉。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大家沒事就好。”這倆名聲極臭的家夥,說實在的,大家恍惚著感慨兩句也就過去了,連他們家人都不會太在意他們的死活。

黃柔心疼的摸了摸閨女腦袋,“怎麼臉色這麼白,是不是凍感冒了?”

幺妹搖搖頭,窩在她懷裡,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她的腰,“媽媽我餓。”

黃柔一顆心都給她揉化了,“好好好,趕緊把濕衣服換掉,洗澡水你奶給你燒好了,我給你下麵條怎麼樣?”

“好。”幺妹回房拿衣服,走了兩步,忽然說:“給爸爸多下一點,他好累好餓噠。”

她倒是頭也不回的走了,可剩下屋裡眾人卻複雜極了,一麵驚喜她終於改口了,一麵又似乎是惋惜……尤其崔老太,眼眶一熱,差點沒忍住眼淚。

黃柔心疼他們,足足下了兩大盆細麵條,煎六個荷包蛋,片一小碗香腸臘肉,用乾辣椒段和大蒜炸得噴香噴香的,崔家醃製的蘿卜條。父女倆幾乎是狼吞虎咽,把所有東西吃個精光!

春芽和小彩魚昨晚鬨著要等幺妹回來,不願去紅星縣城,此時看見她吃得香,也各要了一碗麵條跟著吃。

她們問地震有多大,哪座山垮塌,垮塌多少,她們的房子還在不在,院裡的花花草草怎麼辦,村口的大槐樹和大石頭呢?幺妹都沒精力解釋,她實在是太累了。

地麵“鼓包”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的靈力,她現在隻想吃飽飽,好好睡一覺。忽然耗損這麼多,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掏空了,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跟村裡人比起來,他們隻是失去了家園,她不止家園,還有從小伴她一起長大的植物們,那都是她一輩子的好朋友啊。

想到它們為了拖延時間讓大家撤離,被壓得斷手斷腳……雖然老拐柳說,草木在這場大災裡是唯一幸免的,可她還是會難過。

待他們回房休息後,高元珍和王滿銀也從醫院回來了。

“怎麼樣?”

“剛生的,母子平安。”高元珍歎口氣,“聽說牛屎溝真地震了?”

這倒黴事啊,全撞一起了!

昨晚給劉珍送到醫院後,醫生看過說還沒發動,還早著呢,孩子也好端端的,胎心羊水啥都正常,讓要麼回家觀察,要麼在醫院住兩天。可劉老太從六甲村趕來,死死拽住高元珍兩口子不放,說就是高玉強把她外孫撞出問題了,得剖腹產!

剖腹產一切費用必須他們承擔,以後孩子要有啥後遺症也得他們負責。

王滿銀氣得當場就想跳起來揍人,高元珍緊緊抱住他,明擺著他們就是讓劉老太訛上了,可他們有

啥辦法?怪來怪去隻能怪自個兒沒教育好孩子,讓高玉強闖禍!

這血,他們是不出也得出,沒看胡雪峰也來了,坐一旁沒出聲嘛?

本來,劉珍這孕懷得好好的,可自從被撞到後,她就這兒疼那兒不好的,誰能證明不是高玉強撞出來的毛病?

證明不了,這錢就得他們出!

王滿銀罵罵咧咧回家拿來兩百塊錢,誰知道剖腹產的時候發現她肚子裡有個啥瘤子順道給割了,兩百塊不夠,天一亮又回家去了一趟,加上孩子住保溫箱的費用,大人孩子的奶粉費,後續檢查費,營養費……亂七八糟算算,給賠出去八百多。

本來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們花銷就大,現在廠子沒了,手裡的積蓄又去了不少,兩口子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崔老太拍著大腿罵:“世上咋還有這種不要臉的人,她肚子裡的瘤子又不是玉強撞出來的,憑啥啊她?”

高元珍歎口氣,她何嘗不氣?擔心自己情理之下揍死高玉強,丈夫已經偷偷把他送回市區去了,有婆婆護著,她暫時是不能把他怎麼著,但等著吧,不出三天,不打斷他狗腿,她就不姓高!

老人們終究是心疼孩子,一個勁勸她好好教育,彆動不動就揍。嗬,不揍?不一次性把他揍到怕,下一次不知道還要闖啥禍呢!

這一次人沒事,賠點錢就好,以後萬一害了彆人命呢?怕他沒命賠嘞!

記掛著教育孩子的事,知道牛屎溝基本無人傷亡後,兩口子就放心的告辭了。

崔綠真這一覺,睡得極其香甜,極其黑沉,大人們見她一直沒起床,也不敢大聲吵醒她,就一會兒躡手躡腳進去看一眼,一直讓她睡到第二天早上。

醒來才知道,牛屎溝的社員們已經被安排暫時住到公社招待所去,住不下的則安排進會議室值班室,甚至在勞教場搭起許多頂帳篷,每頓有饅頭窩頭乾淨水,生病的老人孩子還能免費進醫院。

看吧,大河口雖然是個窮公社,可老百姓受災了,能不計回報不遺餘力的幫助他們的,還是隻有政府。

崔家人雖然有吃有住,可還是感動得熱淚盈眶,黨和國家真是好啊!說句難聽的,有些人家在自個兒家裡吃得還沒這好呢,在這兒

時不時偶爾還能有頓肉片白菜湯嘞!

大家在公社待了一天,確定不會再發生餘震後,開始自發的回村收拾殘局。

崔顧兩家人也回去了,可說“殘局”,哪還有局麵可言?原來的牛屎溝依山傍水,門前是清澈見底的小河,屋後是蒼翠的青山,現在呢?

山沒了,變成一片平地,河流也被倒下的山土阻塞,形成危險的堰塞湖,解放軍叔叔正忙著破堰塞湖,社員們傻愣愣看著一片紅土地發呆。

原本炊煙嫋嫋雞鳴狗吠的村子,不見了。

就連村口最有標誌性的老槐樹也被埋了。

要不是靠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他們壓根找不著牛屎溝了。這可是他們的家啊!生活了幾輩子的家啊!

全村人,無一例外的,都在哭泣。

大自然能給他們帶來財富,帶來幸福,同時也能毀滅他們的財富和幸福!

市裡從省裡請了地質專家來勘測,說這次地震並非傳統的板塊運動導致,而是因為後山被挖空後,人工誘發的。

眾人一聽,後山不就是邱家挖的嗎?

他們貪圖崔家自留地的肥沃土壤,把人一塊自留地挖光不說,還往山肚子裡挖,挖出來的土撒在自家自留地不算,還給娘家人送……謝謝行為,村民們一直是看在眼裡的。

可誰也不信這土能有啥特彆的,不都是一樣的牛屎溝的土?所以大家都隻當笑話看,除了崔老太,從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責他們。

誰也想不到,就是真的可笑的行為,給全村人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老人們恨得咬牙切齒,指著邱家人罵,“你,你們!老祖宗的基業全讓你們毀了!以後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姓邱的!”

“我才剛蓋沒兩年的新房子啊,我們過冬的糧食,你們姓邱的給我賠來!”

一提起損失,所有人恨不得吃了他們的肉!

賠償都是輕的,村民們一致要求要把他們趕出牛屎溝,可牛屎溝還存在嗎?啥也沒有了啊,所有人都成了喪家之犬!

片刻,山裡又傳來男女老幼的嚎啕大哭。

總這麼哭不是辦法,崔建國號召大家把土挖開,看能不能挽回一點損失。可單憑人力是不可能的,大家挖了三天,還沒挖去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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