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前纏花枝小桌上擱的是一壺昨夜便備好的玉露。
玉露是雪頂上所采,無上仙門隻得了幾小瓶,便全給了先頭傷重的淩祉。
而現下,蕭雲諫猛地灌了一口,清甜純甘的液體便全進了他的肚子裡麵。
長鯨吸水般,半分可惜也無。
末了,他還撇撇嘴:“涼了些。”
淩祉本欲用靈氣為他溫熱,卻被他製止住了,道:“師叔倒也不必麻煩了。算算時辰,我也該奔著屠妖大會的場地去了。”
淩祉便收了靈氣,道:“好。”
似是什麼都聽他的一般。
蕭雲諫裹了外衫,將身上痕跡悉數掩去。
因著今日晌午過後便是屠妖大會,他昨日便也沒鬨得太過頭。
隻是他挪動了兩步,仍覺腰上有些酸澀,懊惱於昨日自己的一時興起。
淩祉立馬攬住他的腰,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形,問道:“阿諫,可有什麼不爽利的地方?我昨日,萬不該……”
“千不該萬不該,師叔也做了。”蕭雲諫擺擺手,隻當給自己做個坦然模樣,“不過各取所需罷了,舒爽的不止師叔一人。”
各取所需。
這字字誅心,直戳的淩祉遍體鱗傷。
淩祉眼神黯淡了幾分,正巧叫他看了個真切。
他不甚在意。
不過說了句事實罷了。
他同淩祉並不一道前去,他要先行去率弟子將妖族領到大會的台子上麵安置好。
淩祉便從朱漆衣架上取下一件月白色勾雲紋大氅替蕭雲諫披上,又替他篦去了垂落在臉頰兩側的碎發。
他道:“昨日剛下了雪,今日會更冷,大氅記得係好些。”
“好。”蕭雲諫隨手撥弄了下大氅係帶,隨意地朝著淩祉鞠了一禮,“師叔也早些到,算是為我鎮鎮場子。”
淩祉依言,又問:“當真不用我陪你同去?”
蕭雲諫搖頭。
他目光又掃到那牆壁上掛的畫作,還是未曾取下。
淩祉這便又是不將自己的話語擱在心上了。
非要弄這麼一出,故意來礙自己的眼?
蕭雲諫撇過頭去,冷哼了一聲。
轉頭便出了修竹閣。
又是來時的青石板路,今日雪已化,留的地上更是濕漉漉的。
他嗅著大氅上隸屬於淩祉的淡雅味道,心中愈發惱羞成怒起來。
他正欲將大氅隨手擲到地上,可看了看腳下的泥濘,還是頓住了動作。
他朝著一旁的灑掃弟子招了招手,自然有人上前行禮道:“大師兄,可有何事?”
他將大氅摘了下來,隨意又惡狠狠地塞到灑掃弟子手中,道:“去,拿回還給淩祉。”
灑掃弟子應聲接了過來。
蕭雲諫瞥了一眼灑掃弟子離去的背影,思忖片刻,還是問道:“昨日那兩名弟子呢?”
灑掃弟子答:“兩人昨日似乎受了驚嚇,今日便告假了。”
蕭雲諫一聽,便知曉是自己昨日丟的那個靜音訣所致,心中頓覺懊悔。
可他麵上不表,隻道:“行,我省得了。”
頓了頓,又言語:“就同淩祉說……算了,也不必說了,你去就罷了。”
他長籲了口氣,回自己所居住的無定峰換了身衣裳,便行去了屠妖大會。
屠妖大會雖說上一句大會,可如今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大多靈修也並不執著於斬妖除魔這件事。
不過隻是無上仙門百年來的傳統,依舊尊著選取一兩個妖族開刀罷了。
也不斬殺,隻摘取他們的妖丹,讓他們同普通人一樣生老病死。
蕭雲諫同這個宗門的長老談笑兩聲,又同那個峰派的掌門寒暄幾句。
哪個不誇讚一句,他當真是年少有為。
他臉笑得有些僵硬。
一轉頭便瞧見了淩祉長身鶴立在一側,手中還環抱著那件月白色的大氅。
淩祉似乎麵容上似乎有些期許,將大氅往前遞了遞。
蕭雲諫沒接,隻斜了淩祉一眼。
他仿若胸中賭了一口氣,刻意沒有去理睬。
屠妖大會伊始,作為無上仙門掌門的遙天真人便先例行打了些官腔。
而後,便都留給了蕭雲諫這個芝蘭玉樹的首徒。
蕭雲諫踱步走過這些個被押解的妖族,卻遲遲未曾動手——
這個年近耄耋,恐不取妖丹也活不了多少時日,不成;
這個尚有幼子在側,若當真取了妖丹,那孩子如何能活,亦不成;
而……這些個,林林總總,終歸都是不成的。
蕭雲諫捏緊了自己的佩劍聆風,斂了眼眸。
他環顧四周,朝著眾多掌門、長老們淺笑作揖。
他知曉自己得儘快做出選擇。
他抬眸向著淩祉的方向看去,卻見淩祉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一旁角落裡的一個瘦弱妖族少年身上。
那少年裹著一件深灰色的鬥篷,寬大的兜帽裹住了他的麵容。
他跪在台上,深深地垂著頭。
細細看去,似乎還能瞧見他在無助地發著抖。
蕭雲諫掃了一眼台上婦孺老幼,當機立斷便朝著瘦弱少年走去。
終歸是有一人要被開刀的。
蕭雲諫站定在少年麵前,風吹動了他寬大的衣衫。
他似乎感受到了些許的寒意,頗為後悔方才沒有聽從淩祉的話,留下那件大氅。
他提起手中聆風,準備一鼓作氣地挑了少年的妖丹出來。
少年更為害怕了,他小聲地啜泣著,肩膀向下塌著。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稍稍抬頭再望向這個世界。
蕭雲諫沒留意到他的小動作,劍光一起,便已是傾注了許多的靈力。
可他未曾觸及到瘦弱少年,便覺得自己脖頸處一陣寒意。
他微微垂首,便見有一柄劍抵在自己的命脈之上。
那柄劍通體銀白,檀木劍柄上栓了一枚雲紋流蘇。
一如那件月白色大氅上的紋路。
一如淩祉佩劍息雨上的配飾模樣。
他抬眼,卻撞見的是那一雙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眸。
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眸中,摒棄了平日裡對自己的深情。
多得卻是千分萬般的冷漠顏色。
淩祉?!
怎會是淩祉?!
蕭雲諫頓覺麵前一片昏天黑地了起來,隻能奮力穩住自己的身形。
他微微晃動了兩下,耗費真氣叫旁人不看出自己此刻的端倪來。
他厲聲嗬道:“師……淩祉,你可知自己在作甚?!”
淩祉麵色不變,劍尖卻仍是直指他頸間命脈之處。
鋒利的劍尖已經刺破了他的肌膚,血色滴滴答答地沿著劍身落在地上。
可淩祉卻仍未曾退讓分毫,隻道:“放開他,留你一命。”
竟是這般無情!
蕭雲諫瞬間便覺耳畔一陣嗡鳴,仿若狂風過境般炸裂。
除卻淩祉的這一句話,他好似整個世界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回換了種寫法行文風格 希望你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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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如皎作為六界第一白月光,美如冠玉、冰晶玉骨,天帝、魔尊、仙君皆拜倒在他美貌之下。
可他一顆玉做的心,冰冰冷冷,誰也不愛。
唯獨對百年前死了道侶的妖王顧枕夜,另眼相看。
實在刷不滿顧枕夜好感度的雲如皎表示:“累了,不玩了。”
於是,讀檔重來。
回溯到千年前的雲如皎,又成了那個滿身土礫的“雲如泥”。
他一邊厭棄著曾經的自己,一邊撿了個和自己一樣臟的小貓回家。
小貓洗白漂淨,玄色的底色,卻在腦門上頂了一搓如血的紅毛,像極了顧枕夜的玄虎原型。
雲如皎皺皺眉:“小東西,像誰不好,你怎麼偏生就像顧枕夜那個捂不熱的討厭鬼?”
小貓蹭蹭他,沒有反駁,默認了顧枕夜就是自己的名字。
後來,陡然察覺到顧枕夜曾經道侶就是自己的時候,雲如皎翻了個白眼:“聽說你到處跟人說我死了?”
顧枕夜舔著臉:“我沒有,皎皎你要相信我!”
雲如皎冷哼一聲。
顧枕夜沉了眼眸,低了聲線:“若非如此,我又怎護你上輩子一世周全。”
#皎皎如明月,懸於我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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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
1. cp:癡情妖王攻(顧枕夜)x冷漠白月光受(雲如皎)
2. 算是雙重生,上輩子攻受看到的是不一樣的,白月光一事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