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一直雀鳥撲扇著翅膀,衝進了迷霧之中。
它盤旋了兩圈,落在了蕭雲諫的指上。
淩祉看著沒有啼叫的雀鳥,問道:“阿諫,怎得這回信是用的字條?”
蕭雲諫摘下了它腿上捆的字條,揮揮手放走了它。
他怪異地瞥了一眼淩祉,道:“我又不是什麼禽類,怎能聽得懂他叫了什麼?”
淩祉陡然笑了起來。
字條上寫著寥寥一行字——
西行可見障霧,霧散月明,再待一日。夕陽時分,得見懸暝幻境。
蕭雲諫驚喜萬分。
障霧!
不就是此處?
隻等著瞧,一會兒是不是會撥霧見月。
若是能見到,便是讓他們在此再等待一日便可。
他順手欲將字條團了扔在一旁。
淩祉打眼卻瞧見了那紙條背後,似乎還有小字。
蕭雲諫見他目光凝在紙條之上,默契使然叫他也多留了心。
那上麵還有一句話——
此消息來自禽類,並無依據。望神君多斟酌。
淩祉瞧他臉色陰沉,便笑著勸道:“左不過我們也不急於這一日,明日就等等看,會否有那懸暝幻境在落日之時出現。”
蕭雲諫緩緩點頭。
除此之外,彆無他法。
他枕著包裹,仰麵躺在地上。
淩祉卻是枕著石塊,軟塌的包裹已全然給了蕭雲諫。
這霧氣還沒散去。
不知道何時才會不見,又不知道何時才會見月。
蕭雲諫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甫一闔眼,便聽聞淩祉說道:“阿諫,霧散了。”
他忙不迭地睜開雙眸,得見的卻是無限的美景——
飽滿的圓月像一盤白玉,瑩白無暇又明亮耀眼。
襯得天色無光,眼前隻剩下這一輪明月。
麵前亦是隻剩下這一個人。
蕭雲諫心是動了的。
可也不過一瞬。
他用加大了話語的聲音,掩蓋住心底的怦然。
他說道:“這麼瞧著,重羽所言已是一般屬實。”
淩祉不看月,卻看他。
仿若這一輩子的目光,都用在這一刻,也叫他看不夠。
月亮如何,月神如何。
皆是不如眼前人的動人。
淩祉的喉結滾了兩下,啞然道:“既是得見霧散月明,阿諫,便去歇息吧。若是炎神官的信息無誤,明晚恐怕還有得熬。”
蕭雲諫頷首道:“明日見。”
和衣而眠。
淩祉便無限地期待著明日。
他讓蕭雲諫去安眠,自己卻有些睡不著了。
他坐在枯樹墩上,恰好離著十尺,望著蕭雲諫的睡顏。
他拾起一枝樹枝,在地上塗繪著蕭雲諫的模樣。
卻在落下眼角那一點紅色淚痣的時候,拂袖將所有的塵土掃去。
天色蒙蒙亮,蕭雲諫便揉了揉困頓的雙眼。
他瞧見淩祉靠在一旁的樹乾上,亦是闔眼。
他舒展了下筋骨,坐下行了一周天。
感受到身體裡的溫度平和,鼻腔中嗅著的是清新氣息。
他正欲點起柴火,卻驟然發覺了不對勁兒。
他剛轉身想要喚醒淩祉,卻已是被淩祉牽住了衣袖。
淩祉輕聲道:“阿諫,你也察覺了吧?這裡……太安靜了。”
是太安靜了。
昨夜太晚,又有那般濃烈的大霧。
叫他們根本沒有留意,這裡竟是這般詭異的靜謐。
就好似……除卻他二人,什麼都沒有一般。
凡人、動物,竟是毫無蹤跡。
蕭雲諫抿抿唇。
隨手揮出風刃,將麵前的大樹劈倒。
若是換了旁的地方,就算有東西藏得再深,也會懼怕地跑出來。
可此處卻沒有。
就連路上都是平平整整,除卻他二人雜亂無章的腳印。
好似從未有人踏足過一般。
這不合常理!
明明他們來之前的片刻,還得見這樹林旁邊有座小鎮呢。
怎麼這小鎮上的人,也是從未到此處過嗎?
蕭雲諫眉頭緊鎖:“這太不同尋常了。除非……此處有甚可怕之物,讓人不敢輕易踏足。”
淩祉頷首道:“我們需得小心些。”
蕭雲諫眺望著遠方。
那裡明明天高雲淡,一切都儘收在眼底。
可偏生就是沒有懸暝幻境的蹤跡。
難不成,他們真的必須要等到夕陽西下?
還有這林子……
“阿諫莫怕。”淩祉哄道。
蕭雲諫斜他一眼:“我為風神,有何可怕?倒是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卻是擰著眉眼,倏地扯了一下淩祉衣袖。
他道:“若是這地方當真挨著懸暝幻境,卻空無一物。可否代表著,懸暝幻境中有著過分可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