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諫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驚得像個小兔子一般往回縮了縮。
緩過神來,才怒道:“淩祉,你一日日的,到底要做甚!”
他方才沒被大蜘蛛嚇個夠嗆,如今卻是被淩祉驚出一身冷汗來。
恰逢此時,他二人誰也沒瞧見——
房間後端,似乎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瞬間便消失不見了蹤跡。
淩祉拉過蕭雲諫,就著方才那門板上的縫隙,讓蕭雲諫也往外看去。
同時,又急忙解釋道:“阿諫,你不覺得太過湊巧了嗎?”
“什麼?”蕭雲諫迷茫間問了一句。
可不過下一瞬,便了然了淩祉的含義。
方才那獸潮追他們到山下便散去,是因為山上有大蜘蛛。
如今這些大蜘蛛又將他們轟到此處,那代表了什麼?
可是這地方,又更可怕的東西嗎?
他們就像是被注定好了一般。
冥冥之中,自有指引,讓他們來此處。
蕭雲諫深吸了一口氣,也沒壓抑住自己心底的怒意。
他乾脆直接坐在了門口,脊背抵著門,說道:“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淩祉搖搖頭,挨著他屈膝坐了下來:“興許,這便是懸暝幻境的試煉。”
從前在無上仙門的時候,弟子們每隔十年亦是有幻境試煉。
但那些幻境大多無傷大雅,不過是考驗著弟子們的修為精進。
並不會傷人性命。
可如今這懸暝幻境,若是換了旁人來——
恐怕連大蜘蛛都碰不到,直接便折在了獸群上。
是招招取人性命的試煉。
蕭雲諫深吸了一口氣,驀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總在思索,那靈草長得那般好,可是有了人血骨肉的滋養?”
他便是這般想著,更覺得作嘔了起來。
淩祉撐過了他的腰後,讓蕭雲諫半倚在自己的懷中,又道:“莫要自己嚇唬自己。”
蕭雲諫撫著胸膛,半晌才似是陡然想起什麼一般,問道:“對了,在山頂上之時,我被幻術所控製。但是你為何……並沒有任何反應呢?”
淩祉搖搖頭:“我亦是不知。興許也是因為我身上氣息的緣故,又或者是幻覺隻對一人有效。”
蕭雲諫哦了一聲,又道:“先不提此事,你身上的傷口,需得處理一番。”
方才淩祉為了替他抵擋那大蜘蛛的一擊,被螯肢所傷。
現下仍是沒有止血,膿液混著血液,紅紅黃黃的一片。
他忍不住彆過臉去。
淩祉用尚還能活動的左手蒙住他的雙眸,說道:“阿諫,彆看了,惡心。”
蕭雲諫揮開他遮擋的手臂,略顯惱怒地道:“你蒙我眼睛作甚?我若不瞧著,可能給你治好傷?我又不是什麼盲人,還能摸骨不成!”
他雖這般說著,可手上處理著淩祉的動作,卻是愈發得輕柔起來。
他緒起神力,輕輕帶過淩祉的手臂。
平日裡的普通傷口,這下便都能愈合。
可奈何淩祉傷得頗深,一下撫不平,還餘下一道深深的血印。
時不時地滲出點血跡來。
蕭雲諫預備著再來一遭,可淩祉卻抽回了已經有知覺的手臂,說道:“阿諫不必在我身上浪費那般多的神力。”
蕭雲諫斜他一眼,哼了一聲。
狀似不經意間,卻是拔過了他的手臂。
施施然地掐了法訣,將那剩下的一點傷口也撫平。
——“不算浪費。”
淩祉驟然失笑。
他的阿諫啊……
從來都是這般可愛的驕傲著。
從前是這樣,現下依舊如此。
恐怕從來都是天性使然。
叫他放不下自己與生俱來的驕矜,卻又旁人默默的好著。
“多謝。”淩祉笑道。
蕭雲諫冷哼了一聲,彆過頭去。
半晌,他才又說道:“本就不算浪費,若是你再一身傷,不是拖我後腿嗎?我可不會折返回去那群大蜘蛛裡麵救你。”
淩祉抿唇一笑,沒有言語他二人如今是分不開十尺距離的事實。
他繼而又笑道:“我們如今的處境卻也有些尷尬,不知阿諫作何打算呢?”
蕭雲諫應了一聲道:“如今我卻是累的不成樣子,便是這房間裡麵有更恐怖的事物在。那大蜘蛛既然不願上前來,便就是給我喘息休憩的時間。”
他說罷,便闔上了雙眸。
淩祉便默不作聲。
不願去打攪蕭雲諫的休息。
隻是半晌,蕭雲諫卻驀地開了口,又問道:“淩祉,方才你可是瞧清楚了,那大蜘蛛生的什麼模樣?是醜陋似惡鬼,還是美人麵呢?”
方才場麵太過混亂,天色又漆黑。
蕭雲諫便是什麼都未曾注意到,隻得寄希望於淩祉。
淩祉思索片刻,卻是道:“兩者皆為不是——”
蕭雲諫睜開了雙眸,如同點星般的眼眸,在此幽黑的夜中,顯得分外明亮。
他問道:“那是什麼?”
“是很接近……”淩祉閉上了雙眼,仿若在回憶著每隻大蜘蛛的長相,“很接近普通人的樣子。”
“接近……人?”蕭雲諫驚呼出聲。
怎會是接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