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二人再次進入懸暝幻境之時,仍是眼瞧著從落日餘暉,忽而成了那黑布袋子一樣幽黑的天空。
沒有月亮與星星相依著的夜幕分外詭異。
蕭雲諫環顧著四周,他們那日被獸潮趕上了山,又慌不擇路地進了神殿。
如今倒是能得閒暇,去瞧上一瞧了。
這一瞧卻也不打緊,不過就是他們沿著如今這條路繼續走下去,便就是神殿。
哪裡用得著再上山這麼一遭?
蕭雲諫嘖了一聲,引得淩祉望向了他。
他便指著不遠處的神殿,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本欲直截了當地去那神殿,尋著緒川。
可身後又傳來了萬馬千軍一般的響動,直朝著他們而來。
淩祉回首瞧了一眼,覆在蕭雲諫耳側說道:“又是獸潮。”
蕭雲諫拳頭捏得咯吱作響,道:“這便是沒進入一次,便要重複一次這般的過程吧。”
可即便是快速奔跑者著。
身後的獸潮仍然有條不紊地驅趕著他們,非要讓他們往山上去。
可蕭雲諫偏生要與其作對。
既是有靈獸包抄著他們,非要將他們的去路擰回去。
他便自己辟出一條路血路來。
腳尖踏過有些軟綿綿又濕噠噠的草地。
蕭雲諫回首看了一眼那些個隻會既定而出的靈獸們。
靈獸們隻一瞬,忽然覺察到不對——
緣何這兩人,會擇了不同的地方走去。
可奈何它們根本思索不清,仍是固執地要將二人板正回去。
可它們當真做不到。
蕭雲諫輕飄飄的腳步落在神殿門口。
那裡依舊破敗不堪,就似是荒廢了千萬年一般。
門口還有一顆枯樹,影影綽綽地立在暗夜之中,詭異至極。
蕭雲諫依稀記得,在白日時候,這裡是一株漂亮的、散發著香氣的桂花樹。
他不禁搖頭。
淩祉先他一步,為他探得危險般的,推開了搖搖欲墜的吱呀門木。
那日他們弄亂的桌椅擺設,又恢複了原樣。
就好似是從未曾有人來過一般。
蕭雲諫沿著那日記憶中乾淨的神殿,去尋找對應的位置——
“這裡是祭台,緒川曾碰落了瓜果。”
“這裡是漆紅的柱子,上麵還盤著金龍飛鳳。”
“而這裡……應該是一道門。那時候緒川,便是從此處忽而出現的。”
他站定在一堵牆前。
淩祉也湊上前去,拂去了上麵的灰塵與蛛網。
可仍然瞧著獨獨隻有一堵牆而已。
淩祉伸出手去,輕輕敲了兩下。
蕭雲諫神色凝重地看著他,問道:“可是空的?”
淩祉卻是點點頭。
蕭雲諫嘖了一聲,招呼著淩祉往後稍退幾步。
他若是用風力強行破門,興許會誤傷到他。
隻他剛緒起了神力,未曾施展,便聽淩祉說道:“阿諫,天亮了。”
蕭雲諫斂了神力在掌心,抬眸往外望去。
怎麼會天亮?
上次他們還是有幾個時辰是在黑夜中。
如今踏入這懸暝幻境,恐怕連三刻都未曾有。
怎會直接天亮了呢?
莫不成,是因著他們踏入神殿的那一刻算起?
還未等他們尋到答案,便見一絳紫色衣衫之人從麵前轉出。
不是緒川,又是何人?
緒川一拱手說道:“二位是生麵孔,是從何處來此處的?又怎會歇腳在我這神殿中?”
他見蕭雲諫怔住,可衣衫上並無半分血漬,卻也有些愕然。
但他仍是繼續說道:“我名緒川,是北羌的大祭司。你們頭一次來我這神殿,我便帶你們逛上一逛。我這神殿可是我親手收拾出來的,漂亮非常,你們瞧——”
竟是一字不落、一字不差。
蕭雲諫擰著眉頭,用口型說道:“緒川這可是,不識得我們了?”
淩祉搖搖頭。
蕭雲諫空吞咽了口口水。
看著緒川許久不曾得到回答,卻仍沒有任何變化的一張臉,忽而開口喚道:“緒川。”
——“我看過了。不僅這神殿,還有這北羌,我前兩日皆是瞧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