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他們所想的卻並非要殺了碧璋。
淩祉驟然說道:“師兄,可若是,我們有個旁的法子,不叫他死去便封印屠天之力呢?你可願意一試?”
“是何法子?”沈遙天急忙問道,他看著自己腳下的鏈子,又瞧著麵前不熟識的夢神,將鏈子用腳尖往回勾了勾。
夢神瞧見了他這細微的動作,可神色如常,隻當做是沒看見的模樣。
蕭雲諫將那困在夢境當中的法子說與了沈遙天聽。
即便是沈遙天已是在奮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了,但是他靜如一灘死水的眼眸,如今重新有了波瀾。
他的手指顫抖著,妄圖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角,可是卻什麼也做不到。
他如同一條瀕死的魚,終於找到了一汪清潭。
這清潭不僅能救他的命,更能叫他以後都不會再有性命之虞。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著,眼底儘是欣喜。
未等蕭雲諫將全部說完,便道:“好。”
蕭雲諫倒是一怔:“好?”
“好。”沈遙天又重複了一遍,淺笑說道,“雲諫,我不是聖人完人,可我也不想這六界真的因為碧璋而毀滅。但若是隻是將他……將我們二人困在夢境當中,就能將屠天之力永久的封存在碧璋的身上,我是願意的。”
“我知道我不應該替碧璋選擇結局,可……我知道我也不該助紂為虐的。”他歎了口氣,又道,“雲諫,我該如何去做?”
蕭雲諫從淩祉的懷中掏出那一瓶藥來,遞到沈遙天的手上,說道:“這是天界最最有用的安睡劑了。”
沈遙天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觸碰到安睡劑的瓷瓶之時,又往回縮了縮。
淩祉看出了沈遙天的顧慮,便道:“師兄大可放心,不過是安睡劑而已。更何況,並無什麼毒藥,能真的對如今的碧璋產生作用了。”
蕭雲諫聽罷,也是點頭,又道:“師父,我不知曉這安睡劑可真的對碧璋有用。隻是還需得你試探他一番,確定作用了之後,方才告知於我們即可。”
沈遙天舔了舔嘴唇,似是下了莫大的決心一般,還是接過了藥劑來。
他瞧著天色,說道:“雲諫,你們先回去吧。若是他真的昏睡過去,我會用無上仙門先頭的法子,通知你們的。”
蕭雲諫道了聲多謝:“靜待師父佳音。”
蕭雲諫幾人離開後,沈遙天卻是攥緊了手上這個瓷瓶。
他端坐在山洞外麵許久,直到見了遠處夜空都波動了一下,方才趕忙將瓷瓶揣進了自己的袖口當中收好。
即便是他手腳再過麻利,他也沒有趕得及在碧璋落地之前回到洞口當中。
碧璋看他臉色不好,心中有悸動,可卻仍是冷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是不讓你出來嗎?嗯?”
沈遙天沒言語,隻垂著頭,默不作聲地往裡走。
碧璋氣惱,可卻是在一瞬間便到了沈遙天的麵前,緊緊地捏住沈遙天的下頜。
疼痛感讓沈遙天忍不住發出嘶嘶的抽氣聲,臉色頓時白了幾許。
可他還是沒有開口,隻是手縮回了袖口中,緊緊握住那瓷瓶。
碧璋好似泄了氣般,說道:“阿遙,你還是不願同我說一句話。”
“你不是碧璋。”沈遙天平平近景地說道,“你是屠天之力。我……隻想同碧璋言語,我也隻會同他言語。”
碧璋一甩衣袖。
他如今用著的是青鱗的一張臉與身子,明顯嬌弱的模樣可卻被他撐得過分駭人。
他咬著牙,說道:“我就是碧璋。阿遙,即便你不承認,我也是碧璋。”
沈遙天又捏了捏瓷瓶,眼神卻似乎有些迷茫了。
他用了內丹中所存的些許靈力,將自己逼出一副發燒燥熱的模樣。
他的臉逐漸又從蒼白成了赤紅,眼神迷離地看向碧璋。
他伸出手去,撫摸著碧璋的臉頰,說道:“你……是碧璋?是碧璋。”
碧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溫度,趕忙試了他的額頭。
滾燙得要命。
“阿遙,你病了。”碧璋說道,“我該如何做?”
好似有一瞬間的清明,讓真真實實愛著沈遙天的那個碧璋占據了上風。
他瞧著山洞周遭的草藥,心底有了法子。
他將沈遙天放回床榻之上,又尋了草藥替他熬煮。
沈遙天卻是偷偷將瓷瓶擱在了枕頭下麵,趁著碧璋端藥之際含了一口在嘴裡。
等著藥到了口中,他卻是占著迷糊的模樣,一口親上了碧璋的唇。
他將口中連著苦澀的草藥與安睡劑,同樣都渡到了碧璋的口中。
碧璋可卻更像是得了什麼蜜餞一般,說道:“阿遙,還是愛我的。”
沈遙天緊閉著雙眼,手指掐入了自己的大腿內側,迫使著自己不會睡去。
他知道那個法子,他也一樣會沾染到不少安睡劑。
他如今上眼皮磕著下眼皮,隻有一口氣撐著他,讓他莫要睡去。
被子下的大腿,已是被他自己掐得血肉模糊。
他終於看見碧璋晃了幾下,也趴在桌上昏睡了過去。
沈遙天搖搖晃晃地下了床,使勁兒敲著自己的額角。
一下又一下。
他喚了好幾聲碧璋,皆是未曾得到回應。
也強忍著困意,裝著失控的樣子,砸了許多東西。
碧璋仍是半分動靜都沒有。
他放了心。
便又掐著自己的腰側,一步步地朝著外麵挪去。
終是堅持到了山洞門口,放出無上仙門聯絡所用的結印。
他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栽倒在了洞口處。
而後,趴在桌子上的碧璋,卻是陡然睜開了清明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