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算他們疾行而至,瞧見的也是什麼都瞧不見。
幽黑深邃的深淵,如同一張吃人的大嘴,隻要進去了,便出不來。
淩祉眼底的紅消退下去了大半,隻是額間那魔紋,仍是固執地存在著。
他對炎重羽說道:“我下去看看。”
炎重羽忙攔著他:“淩祉,你可曾聽聞神君說過——這深淵下無法騰雲,亦是無法禦劍。你若是想去,便隻有一旁那不知何時會斷掉的藤蔓!你……”
“那我也要去尋他!”淩祉打斷了炎重羽的話語,“就算是陪他死在崖底,我也要下去!”
他說罷,將方才蕭雲諫刻意落在山上的殺生喚情劍又留給了炎重羽。
便是要與蕭雲諫同葬一處了。
淩祉甫要拴上藤蔓,卻是聽聞轟隆隆的聲音,炸裂在耳畔。
那聲音隻巨大,便是用靈力急忙封上聽覺,都覺得自己一瞬間是驟然失聰了的。
炎重羽攥緊了劍。
淩祉卻是瞧見隨之而來的山崩地裂,眼前竟是瞧見那深淵的底部,愈發得近了起來。
就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讓他們長起來一樣。
淩祉眯起眼睛,可見的是長起來的山體上,卻是有一人而立。
——“是碧璋,不是阿諫!”
不是阿諫!
淩祉仿若再次被他體內的魔力所控製,叫他再次混混沌沌,什麼都理不清楚一般。
可他忽而又想起了蕭雲諫曾經在他耳畔說的一句“師叔,靜心”。
口中默默念起了無上仙門所傳授的靜心訣來。
他的眼底儘是黯淡——
因為他找不到他的光了。
靜心訣念完一遍又一遍,他還是未曾聽到有天道的哀鳴。
想及炎重羽所言,他的阿諫一定是還活著,還等在某一處,等自己去尋他!
息雨的劍靈冒了頭,便是不必非要讓淩祉來控製這一柄劍了。
淩祉放開了緊握著息雨的手,而是將殺生喚情劍出了鞘。
他用利刃劃破了自己的掌心,讓自己的鮮血均勻地滴在整個劍身。
他做完此事後,卻是將殺生喚情劍束在胸前,口中默默吟唱著——
他不知道那是否可行,但也隻得拚死一試。
古法的吟唱愈發得快了起來,他的渾身上下如同被魔氣的黑煙籠罩。
迷蒙中,誰也看不清他的臉。
炎重羽隻瞧見不過電光火石間,淩祉便當真同劍影合為了一體。
如同一道弦上箭,射向了碧璋的方向。
碧璋躲閃不及,隻有正麵迎上。
他未曾想到,淩祉這一式竟是那般恐怕。
將地麵都辟出了一條深邃的裂穀去。
碧璋被他的一擊頂得退後了兩步,方才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而淩祉,卻仍是像不要命了一般,急切地進攻著。
他想要把劍插進碧璋的胸膛。
可總是差一尺三分!
淩祉不甘心。
但他身體裡的修為,已是燃燒殆儘了。
可他還是不肯收手。
方才的蕭雲諫,不也是同他這般嗎?
阿諫能舍去的,他又如何會舍不得?
他這一輩子,唯獨不會舍去的——
隻有蕭雲諫一人而已。
碧璋立住身子,抹了抹嘴邊嗆出的鮮血。
從前都是他將旁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何時自己曾受過傷?
就算被蕭雲諫撞入傳說中最最恐怖的極寒之淵,他也不過是片刻便回來了。
但卻未曾想到,淩祉竟是這般瘋狂,將自己一擊出了內傷。
碧璋眯起眼睛。
看來這淩祉,亦是不容小覷。
他也不該再端著揣著,總覺得多玩片刻,自己也是歡心。
他就應該——
現下便捏死這幾隻螻蟻!
碧璋嘖了一聲,又道:“你們不是想要我跌下懸崖而死嗎?那你們就……去那地下待著吧!那裡應當有無儘的吸引力,讓你們根本無法脫身,哈哈哈哈!”
他蓄力一劈,卻是要將淩祉與他身後相助的炎重羽,一同送下地獄。
淩祉卻是憋住了一口濁氣,生生地將他的方向擰到了另一邊。
可他還未輕鬆幾分,便隻瞧見自己一片黑霧的眼前,是蕭雲諫從轉了方向的那一側緩緩走了上來。
一瞬間,他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如同炸裂般,五臟六腑撕扯著疼。
一口烏血從他口中噴出,而後便是源源不斷地止不住。
怎麼會?
不該這樣的,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阿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