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看到的卻是蕭雲諫孤零零、冰冷冷的一個人躺在地上。
是他。
是他再次丟下了他的阿諫。
他在作甚的糊塗事!
他怎麼可以……
淩祉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瘋了一樣再次衝向蕭雲諫。
隻是這次,他緊緊抱住了他失而卻不會再複得的人。
臉上的魔紋淺淡了下去。
眼中的赤紅也消退了一般。
沈遙天鬆了口氣,知他不會再入魔。
便直截了當地敲暈了他,將人帶回了無上仙門去。
淩祉再醒來,已是三日後。
他做了三夜的夢,夢中的蕭雲諫依舊是鮮活的。
蕭雲諫依舊用言語嫌棄著他,就像是從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之時一樣。
他以前還會心酸,可現下……卻是滿目的歡喜。
他不想醒來,隻想要活在這個夢中。
可是他又不得不醒來。
無上仙門奏的是喪樂,吵得他不得不睜開了雙眼。
一瞬間,他有些迷糊了,哪裡來的喪樂,是誰故去了嗎?
可是不過一刹那,他便想到——
那是他的阿諫。
他沒有穿鞋,更沒有披上外衫。
隻赤著腳,一路石塊荊棘地刺破了雙腳。
可他沒有在意,隻是一路到了喪樂麵前,阻止了他們的去路。
為首的一人,也是沈遙天座下的弟子,姓霍。
他捧著的是靈位,上麵明明白白地寫了蕭雲諫的名字。
而後四人,將棺材擔在肩上。
淩祉衝上前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口中喃喃道:“不要將阿諫從我身邊奪走……不要……”
霍師弟卻是平靜地拉開了他,說道:“師叔,你清醒一些,師兄他已經不在了。”
淩祉仍是不鬆手。
霍師弟卻是使了個眼色,幾人蜂擁而上,將淩祉拉到了一旁。
霍師弟就這般冷靜地看著他,說道:“師叔,你可知道……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要賤?師兄即便是那般驕縱,可在最後也沒有放棄你,是你放開了他的手。是你用你的猶豫不決,丟掉了他!”
“蕭師兄他……從來都是我的表率。即便是所有人都說他驕縱任性,仗著自己的是首座弟子,是未來的掌門就肆無忌憚。可我卻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會用自己的方式關懷著我們、督促著我們。”
“師叔,你放過他好嗎?他已經不在了,你便讓他安安心心地走吧。也讓他這黃泉路上,能自己安靜著,等到投胎輪回後,再也不複與你相見。好嗎,師叔?”
淩祉拚命地想要搖頭,想要同說上一句“不好”。
可他卻怎般也說不出口來。
也許對於他的阿諫來說,轉世投胎後與自己再也死生不複相見。
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他想過,如果自己再次遇到蕭雲諫,他會如何。
恐怕他也不知道吧……
淩祉漸漸地鬆開了手。
他見到霍師弟目不斜視地轉了身。
喪樂又是奏起。
蕭雲諫最終被埋在了無上仙門的後山之上。
那裡與淩祉所在的無境峰,是距離最遠的。
就像是他與蕭雲諫的這一生一般。
可他還是忍不住。
他想要去見蕭雲諫,即便又是轉世輪回之後。
他奔赴了鬼界,想要探查蕭雲諫的命數。
可一無所有。
他用了數十年踏遍了萬裡何處,見過無數與蕭雲諫麵容相似之人。
可他確定,那些都不是他的阿諫。
他又想著,蕭雲諫從前會不會是一隻大妖?
所以那時候,蛇妖才對他有所不同?
可是妖界廣闊,卻沒有一個喚作雲諫的。
他尋了許久,問了許久。
卻再也沒了答案。
沈遙天看著他日漸消沉下去。
如此這般,他恐怕會再在未來的某一日——
被蠱惑了心智,隨即入魔而去。
他想起來青鱗的修為純淨,他便對著淩祉說道:“師弟,興許雲諫他……從前是哪位仙君下了凡。不若你多修煉靈力,等到你登峰造極、羽化登仙的那一日,便能上仙界去尋他再續前緣了。”
淩祉迷茫中的眼眸,卻是倏地多了一分神采。
他頓時問道:“師兄,你說得可是當真?”
沈遙天又如何得知是真是假,但這好歹也是一個寄托,能叫淩祉仍是保持著一顆赤誠之心,進行修煉。
待他的體內靈力愈發充沛了起來,便不會再受墮魔所困。
隻是他看著淩祉企盼的目光,還是最終點了點頭:“當真。”
淩祉如同又得到了什麼恩賜一般,日夜不休的修煉了起來。
隻是他還是覺得不夠,那速度遠遠不夠快。
他心中有愛人,便是隻覺得一日都太長。
若是能有什麼法子,能叫他快速地提升修為靈力。
便是要他見了蕭雲諫的第一眼就死去,他也是願意的。
他如今再也不多求了。
他不求天長地久、朝朝暮暮,隻求再見蕭雲諫一眼。
看著蕭雲諫還好好地在這世間就好。
淩祉驀地想到了什麼。
在他入門之時,他的師父曾言語說過,無上仙門有禁術,能在很快的時間內提升自己的修為。
從前更是有一位仙長,便是這般得道成仙的,隻是不知最終結局如何。
他尋了經年,終於叫他在藏書閣找到了記載。
他瞧著天邊的那朵漂亮的雲彩,忽而又笑道:“阿諫,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