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諫深吸了一口氣, 但還在時刻維持著清醒,保證自己沒有弄疼小公主。
他將小公主放回了乳母的懷中。
小公主本是要哭的,但是聞見了乳母懷中熟悉的味道, 隻最後癟了癟嘴。
蕭雲諫卻是抬眸掃了淩祉一眼,嗬了一聲。
他對扶英道了聲抱歉,便生拉硬拽般地揪著淩祉出了門。
一出門,就抬手在他們周遭織起了一片隔音罩。
他斜了淩祉一眼, 略帶譏諷說道:“你若能問出此般話語來,是你後悔了吧?”
淩祉驟然一驚。
可是他不過刹那間,就瞧見了蕭雲諫眼底的企盼。
他的阿諫啊,總是這般嘴硬心軟。
明明是無比期待著自己說出反駁的話語, 可到底吐出來的卻是戳人的言論。
他搖搖頭, 鄭重地說道:“一如我曾經的賭誓。阿諫,你明知我不會的。”
蕭雲諫聽罷他的言語, 卻更是橫眉冷對:“那你還覺得我是?淩祉,我可曾是過這般之人?”
“抱歉,阿諫。”淩祉認錯倒是快得緊,“是我的錯處, 是我不該說出那種話的。阿諫……我很抱歉。”
蕭雲諫卻是盯了他許久, 方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淩祉,你還是這般經不起嚇。隻不過方才我被你如此詢問,確實難受得緊,怎般都是要你難受回來一次的。”
陽光正好,洋洋灑灑地落在他二人的身上。
蕭雲諫一張潔白的麵龐在日光的映襯下,顯得更是純淨。
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一眨不眨地望著淩祉。
淩祉的心, 都因此停滯了半刻。
他兀自彎了眼睛, 春水般的眸子中,儘是繾綣的愛意。
他說道:“阿諫,我當真很抱歉。此般話語,我再也不會問了。”
蕭雲諫也得了便宜還賣乖,哼了一聲道:“你就是不信任我,也非得逼我賭誓是吧?”
淩祉是樂意哄著他的小脾氣,又忙不迭地笑意相迎,隻說道:“阿諫不用的,我再也不會不信任你了。若是你不信,我可再發誓。”
蕭雲諫一撇嘴:“還說信任,你此般又要發誓,那不就是不信任。”
淩祉頓時有些百口莫辯。
可蕭雲諫卻挑眉笑著,不再糾纏這話題下去。
隻是又道:“小公主很可愛,但我卻也是養不來的。我害怕極了,如今這般能瞧見自己的外甥女,也是不錯的。淩祉,我言說的,你可是明了?”
淩祉緊繃的神色頓時鬆弛了下去,他說道:“我懂得。”
頓了頓,又道:“那阿諫……我們回去吧。”
蕭雲諫亦是頷首。
扶英見他二人折而複返,揶揄道:“事情可是解了?”
蕭雲諫卻不置可否,隻道:“哪裡有何事情?”
扶英見狀,也不再追問,隻是說道:“小公主還未取名,作為舅舅,你便為她擇一個吧。”
蕭雲諫擺擺手:“大名便是算了,小名我倒有個念頭。”
恕霜忙問:“是何?”
蕭雲諫餘光微微瞥向淩祉,又道:“歲歲。”
歲歲平安。
興許是因著蕭雲諫的心裡緣故,他晌午過後與恕霜和扶英之前的那一對雙生子遙遙見了麵。
總覺得他二人,生的與顧錚和陸晏極像。
隻是這兄弟二人,卻是生性關係要好。
並非像是顧錚與陸晏那般,不死不休。
他們兩個總是形影不離,黏糊得像是一個人一般。
蕭雲諫皺著眉看了許久,卻是戳了戳淩祉,引了淩祉的目光也投了過去。
他努努嘴,說道:“可是怪異?”
淩祉搖搖頭,高深莫測般地說道:“不可猜測。”
蕭雲諫杵了他一下,又白了他一眼。
世間一切,皆是無法用言語所能確定。
也許未來,總是不同。
就算是蕭雲諫這個神君,照舊都無法揣測未來的一切。
淩祉說得亦是無錯。
就連天道那個鬼東西都不能控製住。
又何提他們這些渺小之人呢?
蕭雲諫在魔宮呆了四五日,等過了歲歲的百日禮,方才離去。
他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便和淩祉漫無目的地踏遍這人間的山川河海,走過從前未曾攜手走過的路罷了。
最後繞了一圈,又是回到了長飆之墟去。
那裡埋葬了太多的人,可卻又有著更多人的回憶。
他們回去長飆之墟,最開心的就是小曇花了。
雖是蕭雲諫許許多多次對他提,說要帶他去九重天上。
可小曇花愛極了自由和長飆之墟這片土地,怎般都不願意去。
現下蕭雲諫來瞧他,他自是開心壞了。
揮舞著自己的藤蔓,滿地亂跑,繞著蕭雲諫轉了好幾圈。
而後,就在蕭雲諫想要觸碰他的一瞬間,化作了一個白嫩嫩的光屁股小男孩。
年歲不大,看著約莫隻有四五歲的模樣。
一身赤/裸裸的,嘴巴張張合合,卻發不出他想要說的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