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拉住正要踱步離開的淩祉,說道:“也許就在這裡。”
依著聆風的提示,他們尋到了被封存在冰雪之下的息雨。
息雨的劍靈在感受到溫度變化之時,卻是忽而幻化了出來。
他如同剛剛睡醒的幼童,揉了揉迷蒙的雙眼。
撒嬌著說道:“你們怎麼才來呀?”
他迷迷糊糊地又道:“我感覺好冷,好難過,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就睡下了。”
他垂頭,看見了蕭雲諫手中握著的聆風,又吭嘰了兩聲。
蕭雲諫這也是頭次細致地瞧見息雨的模樣,倒是同他劍身的淩厲並不相同。
我在手中的聆風好似醒了過來,又是滾燙了兩下。
蕭雲諫有些不明就裡,可還是對淩祉說道:“還好……尋到了息雨,不然不論是你,還是我,都會多難過的。”
淩祉在他的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淩祉口中呼出的熱氣吹拂在蕭雲諫的而後,燒得他整隻耳朵都燙得要命。
又說道:“謝謝你,阿諫。”
蕭雲諫兀自笑了一聲,可眼底卻儘是欣喜與歡愉。
他說道:“謝什麼?此般有何好謝的。那你不是當年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我的聆風修好?他二者本就是同源劍,一體而生,本就不應分開的。”
淩祉還是沉著嗓音,又說道:“那時候,你是真的舍棄了聆風?舍棄了……我嗎?”
蕭雲諫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看向淩祉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就像是一汪清潭一般,倒映出了世間萬物。
他忽而亦是感受到了手上聆風的不快。
又是不禁嘖聲,笑道:“聆風還在此處,你便要當著他的麵問出口來,你可當真是要他不爽至極。你可知道,聆風先頭因著你毀我容貌一事,可是分外不喜你。就算是你助他再鑄,他也照樣對你有恨。如今你這般言語,可是叫他氣惱非常的。”
聆風也適時地擺動了兩下,算是應了這聲。
隻是他真的好困,隻想日日睡在劍匣裡頭。
淩祉瞧著聆風半晌,還是道了聲歉。
隻是對象是聆風,說的話卻是予了蕭雲諫的。
他道:“皆是我的錯處,阿諫可還是怪我?”
蕭雲諫輕撫著自己額角的傷疤,卻是搖了搖頭:“雖是心中還尚有些怨懟,可也不怪了。若我一直怪來怪去的,我這日子還要不要再繼續過下去了?淩祉,我想要和你天長地久的,便不會再在意這些從前的往事了,你可知悉?”
淩祉的眼睛似是有些濕潤,可到底還是點了點頭:“阿諫,我知道了,我一直知道的。但我還是要說,對不起……”
“算了算了,哪有這般多的事情。”蕭雲諫擺擺手,笑嘻嘻地說道,“凡塵總有一句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尾和,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哪有隔夜仇,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呸呸!”
他愈發說得過分了。
可淩祉瞧著他那張喜笑顏開的麵容,也跟著笑了起來。
蕭雲諫隨手摩挲著又不作動了的聆風,說道:“其實我本是想消除這傷疤的。便是有時候想,總是擱在此處,總是會叫我念及從前。我是不願意的,便想著喚重羽尋個法子,可如今……重羽也是不在了的。”
他深吸了口氣,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淩祉一瞬間便環住了他的臂膀,說道:“可阿諫,你還有我。”
蕭雲諫眼眸抬了抬,亮晶晶得如星河灑入。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又道:“好,我等著你。”
息雨就化作劍靈在一旁一直撐著下頜,看著他二人的繾綣情愫婉轉。
可他什麼都不明白,又好似什麼都明白一般——
竟是一句話都未曾言語。
直到蕭雲諫二人意識到了他在身邊。
淩祉這方才說道:“小息雨,你可能先回到劍中?”
息雨鼓鼓嘴巴,嘟囔了一聲。
可還是聽話地回到了劍身之中,又嗡鳴了兩聲,算是告知了淩祉。
他們終是在積雪之中尋到了息雨,也便能安心許多。
蕭雲諫想了半晌,又垂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聆風,忽而有股子想法湧上了心頭。
他揪了揪淩祉的衣袖,對著淩祉說道:“我總感覺息雨並非對著聆風一頭熱。那時候息雨化形,聆風的表現便是很奇怪的。如今更是因為息雨,他才肯出來現身。所以,我琢磨著——”
他給淩祉微微使了個眼色,淩祉便瞬間捕獲了他內心的想法。
立馬接下了話茬,說道:“阿諫的意思是……那兩個分開的劍匣已是用了許久,又擱了落灰。倒不如尋快新的好料子,為他們重新做個劍匣,可叫這兩柄同源劍,去往一處。可是這般?”
蕭雲諫眉開眼笑:“不正是如此。你說對吧,小息雨?”
息雨瞬間激動了起來,他還想化作劍靈出來舞動兩圈,卻被淩祉製止了動作。
沒法子,最後隻能可憐巴巴的,又晃動兩下,嗡鳴幾聲。
隻聆風卻是困頓得要命,這會子哪裡聽得見蕭雲諫他二人說了什麼。
隻當稀裡糊塗的一段話,全然未曾擱在心上。
淩祉特地選了千年寒鐵,用了靈力將其打造得漂亮。
耀目的銀色,更是息雨雀躍而又喜歡的樣子。
而上麵勾勒的圖畫,卻是雲朵纏著翠竹。
而翠竹卻將自己那所謂不屈的身子,格外靠近了雲朵的方向。
蕭雲諫看著那雕刻,抿抿嘴。
沒有言語,隻是重重地握住淩祉的手,在他的虎口處使勁兒捏了一下。
四目相接,便是什麼都明了了。
息雨歡歡喜喜地躺了進去的時候,聆風還被蒙在鼓中。
直到好幾日後,聆風終於有了清醒的痕跡,卻是一睜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