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於宴秋的身份十分震驚, 但程解意知道他要把握住這難得的交流機會。
“很可惜,我與神靈們沒有關係,我隻是能夠看到, 聽到,與之交流,並且不希望這個世界崩潰的普通人。”
程解意看著雨勢漸歇, 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這雨夜變得更為清晰。
“你之前說, ‘如果你想阻止這個世界毀滅,也許應該去阻止那些神靈才對。’我沒能明白。”
“神靈創造了這個世界, 背負著這個世界,它們最不想讓這個世界崩毀,我要阻止它們什麼?”
程解意將最後一滴試圖落到他身上的雨滴吹散,烏雲漸漸散去, 皎白的月光再次盈滿了整塊大地。
篝火的溫度將這裡烘熱,不用自己去想象溫度,那些熱量也肉眼可見的升了起來。
宴秋的手還抓著程解意的手腕,在熱度起來之後,他緩緩放開了程解意的手。
那剛才在雨幕下有些接近的距離,似乎又被宴秋分開了。
“你認為神靈的話語和做法都是正確的嗎?”宴秋凝視著程解意的眼睛, 湛藍色的眼睛如鏡般映照著黑夜所見的一切。
“……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絕對正確的事, ”程解意笑起來,眼睛輕輕眨動,“也許我該說這樣的漂亮話,但實際上我無法對神靈做出什麼評價。因為我連神靈為什麼會消逝的原因也不清楚。”
宴秋單手支著下顎, 手指輕點程解意胸口彆著的長頸鹿胸針。
“經書上不是寫著,‘神靈的壽命也有終點’嗎?身為信徒,你不知曉?”
經過長時間的曆練, 程解意即使露出馬腳也不為所動,他略一歪頭,劉海便隨著他的動作微微在額頭傾斜。
“可是,神靈的壽命到了終點嗎?”程解意反問。
這一次宴秋沒有再說話,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少年的掌紋雜亂,任何一個算命師都不敢說自己能看得清宴秋的未來。
“所以才說,它們都是……”
最後兩個字宴秋說的輕不可聞,但程解意看清楚了。
到了程解意靠著身後的石頭要休憩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宴秋最後說的那兩個字是“笨蛋”吧!
不僅想要殺死它們,還要偷偷罵兩句嗎?身為養子,這樣反骨可行?
可是宴秋……並不像那類權欲旺盛到要淩駕於神靈之上的類型。
程解意看著身邊已經雙手抱胸,靠在石上睡著的宴秋。
隻覺得對方有些孤獨。
等程解意第二天醒來時,是被小藍鳥的小翅膀打醒的。
那個人又走了啾啾!快點起來!要追上去羅啾啾!
程解意緩緩睜開眼,那雙睡眼惺忪的眼睛,迎向空中的朝陽。
淺淡的陽光落在程解意眼中,少年的瞳色也變成了接近琥珀的色澤,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側,身側空蕩蕩,篝火堆卻還熱著,像是到了天亮,氣溫回升的時候才熄滅的。
……意外的很貼心啊。
程解意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就跟著嘰喳叫個不停的小藍鳥,登上了空中重新鏈接起來的光帶。
在這條光帶的儘頭,就鏈接著一位新的神明。
程解意揉著有些酸痛的脖子,他再次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宴秋說的話。
神明還未到壽命的終點卻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如果不是那些弑神者乾的,那麼這些神明形同自殺的舉動……又想做什麼?明明在海邊遇到那位神靈的時候,還說要請程解意幫忙……
程解意走在光帶上,他的腳步漸緩,無論前方的小藍鳥如何啾啾叫著催促他,他仍是站在原地,像是在回憶什麼。
小藍鳥氣得已經飛到程解意麵前用嘴叼著程解意的衣領,試圖憑借自己的力量讓程解意跟上去。
“啊……也許神靈隕滅,是因為這個,在過去許多位麵裡的神靈也曾經做過同樣的事。”
程解意沒有往前追去,而是將小藍鳥塞到自己的衣服裡,然後兌換了地點瞬移的道具。他現在這裡做了地點標記,然後便使用道具穿過空間來到了他第一次遇到長頸鹿神靈的海邊。
程解意看著眼前空寂的黑洞,耳邊聽著嘩嘩的浪潮聲,最後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原來如此。”
程解意重新回到做了標記的地點,然後放出小藍鳥,以最快的浮空速度,朝宴秋追去。
這次神靈所在的地點距離較近,在宴秋到達的時候,程解意也很快落地了。
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但這片草原很快就從遠處開始一點一點地碎裂崩毀,那些生機勃勃的鮮嫩的綠草,以及肥沃的土壤,在草原上奔跑的馬群,渾然不知發生什麼的雪白的羊群,就這麼被草原中突然出現的黑洞直接吞噬,連一聲哀鳴未來得及發出。
宴秋深吸一口氣,他已經看見那支撐著世界的神靈,自半空中緩緩下落。
純金色的長頸鹿出現時,連地麵都被它的陰影所籠罩。
宴秋手中已出現了光刃,在神靈落地之前,他要把一切處理掉!
【又來了?我們可從未把你放在眼裡。】
【你是不是沒有把我們的警告聽到耳朵裡?】
【我們真的,非常強大。】
那隻巨大的長頸鹿神靈微微低頭,宴秋握在手中的光刃便立刻向後脫出!即使宴秋死死抓著光刃,掌心卻被同樣鋒利的刀柄割出了深可見骨的血痕。
但是宴秋依然抓著他的光刃,沒有放鬆分毫。
這是他唯一能刺穿神靈身體的東西。
“請您,留下寶石吧。”
宴秋話音剛落便立刻躍空,他手中的光刃無限延長,自長頸鹿神明的腳踝開始一直往長頸鹿的胸腹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