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錢是不會省的,她隻會想法子賺更多錢。
盧植避而不答,隻是招來荀彧,“文若若是有空,和長公主講講稅收吧。”
荀彧剛來冀州不久,還未正式任職,不像沮授他們公務繁忙,給劉意上課綽綽有餘。
荀彧低眉順眼,“遵命。”
他對劉意感觸很特殊,當年漢宮一見,劉意領著少帝搗衣的身影深入荀彧腦海,他覺得劉意應是位富有善心的長公主。
從這幾天來看,劉意的確體恤子民。同時某些方麵天真的令人發指。
可以說連盧植都看不下去了。
劉意不覺得丟臉,她前世不跟政事沾邊,這輩子又是個深宮公主,有關賦稅的知識還是鄭渾教她的。
不懂,可以學。沒什麼好奇怪的。
回去的時候劉意和荀彧討價還價,“下午,朝食過後……你贏了。”
劉意負氣遠去,劉惠走到荀彧身邊問,“你說了讓長公主早起?”
長公主愛睡懶覺那是眾所周知的,無奈底下無人敢提醒劉意。劉意繼續優哉遊哉,沉迷種田。
荀彧隻說了一句,“我說盧公可能會來授課。”
劉惠忍不住笑出聲,真是戳中軟肋。
被迫早起的劉意見了荀彧沒什麼好心情,“荀西席教什麼?”
她以為荀彧要給她講什麼鹽鐵論,不想隨手翻開桌上的竹簡,裡頭是嶄新的墨跡,似乎是荀彧熬夜寫的。內容則是對白天的賦稅進行查漏補缺。
鹽鐵稅,山澤稅,漁稅,假稅,獻費。
當這些東西層層壓下來後,等待農戶的就是家破人亡。此時你還有最後一個選擇。把土地買給有錢人,成為他們的打工仔。
兼並土地。這便是世家豪族崛起的一大要素。
地大了,賦稅不多反少。這讓劉意不得不感歎,有錢人都是庇護有錢人。
在有限的交通下,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自給自足,而世家豪族裡,這種自給自足達到了完美,除了鹽鐵這種必需品,大部分士族都能滿足日常所需,甚至私兵的出現。
這種莊園式經濟培育了眾多世家大族。一方麵世家大族是堅定保皇黨,痛恨宦官亂政。另一方麵,天子受製世家大族,世家大族控製著文化人才,不管好與不
好,換來換去都是你們這些世家大族,從根本上沒有變。
劉意覺得這人是真的有意思,敢把這種東西寫出來給她看。
“私兵,荀西席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荀彧反問,“我若不說,長公主就不會去查嗎?”
劉意就不說了,劉惠其實和她談過,要她多多招攬世家大族的人才,獲得支持。
這種東西好歸好,戰時有利,戰後清算起來無比麻煩。
很簡單,世家大族不是以下屬的身份來參與的,而是合夥人的身份。下屬看不慣換個就行,合夥人吵架分家,公司是要完蛋的。
劉意不太願意這個時候談,尤其是當著荀彧這類世家子弟的代表說,這讓她有種當著敵人的麵問拆你家好不好的怪異。
“荀西席還是談彆些的吧,近日子惠尋了些能工巧匠,地裡的事可以輕鬆不少,過幾日我打算與麹義研究新玩意。你對煉鐵感興趣嗎?”
劉意聊了些閒事,荀彧還是看她,劉意頓了片刻,抬眸問他,“你想怎麼改?”
荀彧,“長公主的黎麥之論,使彧耳目一新。彧想繼續聽下去。”
劉意失笑,“講了又有何用,你會和盧公說免人頭稅嗎?”
一個新生兒的誕生本該是一個家庭的喜事,而不是憂愁這個孩子要交多少稅。劉意很清楚裡頭的貓膩,過於瘦弱的,或者是女嬰,在這個需求勞動力的時代,這些就是包袱,需要拋棄。
荀彧反問,“長公主為何不去自己說?”
“這便是你來授課,而不是我居廟堂的原因了。”很顯然,盧植會怕她亂來,到盧植這個年紀,守業大於開拓。
他自己是這個脾氣,他希望劉意也是這個樣子。
“倘若你能勸動盧公廢戶賦,我覺得我們可以玩個大的。比如在冀州重新量地,按畝均攤稅賦。”
她不懂的事很多,有件事是知道的,吃飽穿暖,無憂無慮,這是每個人的願望。
劉意支著下巴笑起來,“多餘的地可以派給黑山軍,新的農具也有了,對了,你來主持此事如何?”
荀彧心有起伏,他摸著竹簡上頭的墨字,如有星火焦灼。
“廢立稅賦乃是社稷大事,就算盧公同意,此事也難推行。”
“我不這麼認為。”劉意笑道,“隻要你們同意了,就算天子反對,我也要逼他低頭!”
她確實很幸運,做了這個時代金字塔尖上的人,可這有什麼用,下麵塌了,她摔得不知有多狠。隻有把底層鞏固好了,她這個驕奢淫逸的長公主才可以長長久久做下去。
她不急,她的根基還沒有徹底穩固,比起立刻的開疆拓土,她想要先使民富,令兵強。
然後鯨吞九州,重歸於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