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君手指向一旁那些疑似廢料的木頭:“那些也幾千?”
“那些回頭拉出去做成密度板的。做不了床。你掰一下都能掰斷。”中年人解釋,“我們走量沒什麼利潤的,一年賺不了幾個錢,廢料也得全賣出去。”
賀君又問:“做床應該用不到一立方?”
中年人:“那看你們要做幾張床。要是算上做櫥櫃,你們得要不少木頭。外頭成套要七八百。加個牌子你到網上買買,一張床就要你小一千。”
賀君兜裡就10塊錢。
他笑不出來,長歎一口氣:“我剛開始想著,一天50我們能過挺好的。現在算算一個月的錢,我們全用來買床和櫃子還不夠。”
中年人聽著賀君說一天50,驚異看了他一眼:“我兒子大學生活費都一天50了。你們當明星那麼慘啊?”
他戴著口罩說話,聲音本就悶悶的,說到這裡多同情看了兩眼賀君,放低了聲音:“難怪伐開心隊長呢。”
賀君:“……?”
什麼伐開心?
賀君解釋:“Vacation,我們是男團,團名是休假的意思。”
中年人和賀君爭起了團隊名字的問題:“哎,聽起來和我們這邊‘不開心’一樣。又是不開心又是休假的。我不太看電視,你們紅不紅的啊?”
賀君:“……”
賀君覺得自己膝蓋被戳爛。在圈裡聽多了各種冷言冷語,賀君倒沒從中年人的話裡聽出冒犯來。他知道對方就是好奇一問,所以也簡單答了一下:“不紅。十八線的那種。”
中年人:“哦哦。你們這段也錄進去麼?我能上電視麼?”
這回輪到賀君給中年人解釋:“這段會錄進去,我們現在講的這部分會剪掉些。我們節目和地方合作,主要目的是宣傳地方。地方台應該會放。不過要幾個月之後了。”
至於是縣級地方台播放,還是市級省級,還是隻能網上放一放,就要看節目組的能耐了。
中年人恍然:“這樣。光聽說你們要來拍節目。拍完就走了吧?”
中年人很現實:“你們看著就不是能吃苦的。三個月左右估計就跑了。聽村裡說你們還專門買了中玉島那塊地。花不少錢呢。”
因為節目最後播出效果未知,也為了更好的節目效果,所以這次綜藝完全是經紀人小呂和節目組在溝通。賀君也不知道節目組具體策劃到什麼程度,更不知道節目組為什麼直接買了地。
他笑笑岔開話題,重新說床的事情:“我們能不能要三張床睡幾天?錢賒賬,一有就還過來?三個月內肯定結清的。”
賀君頓了頓,給了後期剪輯切斷的時間:“我們是和村裡合作的,錢肯定不會真欠著多久的。”
中年人一想,是這個理:“賒賬可以,得寫個條,簽個字。”
賀君立刻應了:“好說好說。”
中年人問了下:“要幫你們去裝麼?人工費80。”
隻有10塊錢的賀君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摳門。他強撐著自己的微笑:“我們自己做床。能借這邊的工具麼?”
中年人嘿了一聲:“你們會用麼?”
賀君能怎麼辦?他隻能表示:“我們學。我們到時候還要學收割水稻,插秧。”
中年人聽著賀君這麼說,在口罩後麵跟著笑:“你們城裡的節目還挺會搞事情的。那成吧,我這邊不用的時候,就給你們用。木頭板我給你們處理好。”
賀君對中年人萬分感謝:“謝謝謝謝,實在打擾了。”
中年人:“哎,沒事。我兒子和你一樣大。小夥子出來打工不容易。”
畢業多年的賀君沒暴露自己的年齡,跟著中年人去挑木板。
做好的木板都在房子裡頭,整齊堆放在一起。交錯疊放的狀態特彆像抽積木的遊戲。賀君走進門根本分不清木頭和木頭之間的區彆,隻見著這些木頭似乎質量都不錯。
他問著中年人:“師傅一直都是做木材生意的?”
中年人和賀君講起來:“以前跟著我師傅做木工。後來他家裡人搬去城裡,小孩對這塊沒興趣,我就接手了。”
原來還是師徒製的。
賀君切合他們慢綜的主題,又問了一下:“這幾年農村建設,感覺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麼?”
中年人又“嘿”了聲:“那可不一樣了。門口的路瞧著多乾淨?我們木頭現在就木頭味。前幾年這兒都養豬。木頭拉出去被熏出一股豬糞味。你說你睡覺的床一股豬糞味,你能忍?”
賀君笑出聲:“……這還真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