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做什麼?”
“說是有人命關天的大事。”
扶蘇嗤笑一聲,“不必去尋了,我會處置。”話罷,扶蘇一抬頭,正看到不放心管事婆子,悄悄跟在後頭過來的陸婉吟。
其實陸婉吟是躲著的,可惜晌午日頭太大,她纖細凝長的影子落在青石板磚上,正將她鬼鬼祟祟的模樣完全暴露了出來。
“是。”管事婆子應了,躬身退下。
扶蘇倚靠在垂花門邊,朝陸婉吟的方向偏頭。
陸婉吟立在那裡,從雪白的牆壁後頭露出半張臉。她的肌膚素白,香腮微粉,黑發鬆散垂落,並沒有怎麼打理,軟綿綿搭在香肩粉頸處,堆雲似得。
扶蘇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陸婉吟急了,趕緊提裙追上去。
她跨過垂花門,踉蹌著幾步跟上大踏步往前走的扶蘇。
“跟著我做什麼?”男人負手往前走,語氣冰冷。
“公子不是要幫我?”陸婉吟疑惑歪頭。她聽到了剛才扶蘇跟管事婆子的對話,他如果不是要幫她,那為什麼要打發管事婆子走?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男人冷著臉往前走,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陸婉吟。
陸婉吟直覺不對。明明昨晚上這清濯濯的男人已對她卸下心防,怎麼現在又變得比之前還要冷淡了?
“可是剛剛公子明明說會處理此事。”陸婉吟心急之下直接攔住了扶蘇。
扶蘇腳步跨得大,被陸婉吟一攔截,差點撞到她。男人堪堪止住步子,兩人之間隻隔一層薄薄的空間。
距離太近,陸婉吟又立在前麵的石階上,扶蘇一垂眸,看到她嘴角暈開的胭脂。
胭脂是昨日留下的,今日陸婉吟起得急,沒來得及精心裝扮,連口脂暈了都不知道。
其實那一抹暈出來的口脂很淺,淺到要兩人距離很近才能看到。扶蘇下意識抿了抿唇,他想到了酒杯邊緣的紅,含入口中的酒,沁入脾肺的香。
妖精!這是一個滿嘴謊話,心機深沉的妖物!
扶蘇麵色霍然一沉,轉身朝房廊另一邊走去。
陸婉吟一愣,剛才男人臨走前落下的最後一眼,暗沉沉的,像是冬日裡最冷最寒的那塊冰直直紮進了她心底。
小娘子愣了許久才急忙去追。
扶蘇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冷若冰霜的麵容沒有半絲變化。他心中帶氣,越走越急,腳步也越跨越大。
房廊前方是一片細密竹林,有枝椏橫出。翠綠的顏色,略濃,略豔,肅冷,與小娘子最喜歡穿的裙衫顏色完美融合。
扶蘇的麵頰滑過那片竹葉,有些微刺痛感傳來。
他突然覺得不對,他憑什麼要走?他是來教訓這個壞女人的,他不應該走,他該好好治治她!
前方,已經走出數十米的男人停住腳步,又轉身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臉上寒冰未消,眸色深沉晦暗。
陸婉吟已經跑不動了,她扶著身側的欄杆,心跳得極快。在看到緩慢踱步到自己麵前的扶蘇時,立刻努力穩住自己的麵色,露出一抹笑來。
扶蘇在陸婉吟麵前站定,漆黑雙眸落下,極淡,極冷地看著她,說,“求人辦事,總要拿出些誠意。”
陸婉吟臉上笑意微僵,她努力柔聲道:“隻要公子願意幫忙,不管公子要什麼,隻要是我有的,都可以給公子。”
這一番話,若是由旁人聽來,定然要酥軟了筋骨,著了她的道,可扶蘇眸中冷意卻咻然加深,像冬日寒天又深深落了一場雪。
他看著麵前的陸婉吟,輕勾唇,微微俯身,直視著她,“我要一百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