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善近幾日確實覺得自己過度勞累了,他正欲開口說這是他作為太子應該做的,那邊扶蘇又道:“殿下,你這是腎虛了。”
趙善:……
扶蘇話罷,拿起桌上的扇子慢吞吞地搖,順便拉緊了自己身上的第二件狐裘,道:“感覺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不過他的心卻是火熱的。
趙善:……腎虛的是你吧?
趙善今日是奔著事業來找扶蘇的,並順便祝福一下他抱得美人歸,可現在他已經不想祝福他了,因此他直接就談起了正事,“吳王那邊怎麼樣了?”
“不知道。”
“梁定安已經跟厲王聯係上了嗎?計劃定下了嗎?”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趙善努力忍住自己呼之欲出的磅礴怒氣。
扶蘇指著一個日子道:“你覺得這個日子辦訂婚宴怎麼樣?”
趙善:……
怪不得古人說紅顏禍水,趙善以前一直覺得梁定安會被紅顏禍害,卻不想被禍害的是這個他萬萬沒想到的人!
扶蘇見趙善一臉痛心地看著他,仿佛七歲天才兒童被他悉心栽培,長到十五歲的時候突然變成了智障的那種痛心疾首。
扶蘇:……
“吳王那邊進行的很順利。”扶蘇歎息一聲,擺正臉色,取出一封密信遞給趙善,“梁定安已經跟厲王聯係上了,兩人正在商討計劃,最慢三日,吳王必死。”
趙善一邊拿過信,一邊道:“……你都知道?那你剛才怎麼不回我?”
“不想。”扶蘇的手指繼續在桌麵上滑動,“影響我挑日子。”
趙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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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善從密道回去,出現在一處極偏的偏殿門口時,梁含芸正穿著宮女服守在那裡。
冬日大冷的天,小娘子雖穿的厚實,但天氣這麼冷,難免凍得渾身打顫,而且她不知道已經守了多久,連眼睫上都結上了厚厚的濃霜。
趙善疾步走過去,問她,“你怎麼在這?”
梁含芸看到趙善,立時低頭,頗為不自在,“我就是偶然看到你進去,所以等在這兒。”說到這裡,梁含芸一頓,繼續道:“殿下放心,沒有人看到我。本來你後頭還跟了個小太監,我替您引開了。”
“小太監?”趙善麵色微變,心中暗罵自己大意。
梁含芸道:“是劉驊的人。”
劉驊雖是根牆頭草,但他能活到現在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他雖與趙堯關係不錯,但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如今太子趙善出來主持政事,劉驊正好將這段關係拉開,借機靠攏趙善。
隻是這靠攏也並非是善意的,劉驊此人最會表麵阿諛奉承,暗地裡捅刀。
“劉驊是個人精,素來喜歡順風倒,可心眼卻極小,你父親的事……其中有他的推波助瀾。”
梁含芸下意識攥緊了手,麵色蒼白下來。
趙善看她一眼,暗自歎息。
“你是女子,不該……”
“殿下此話不對,”梁含芸直接打斷他,“女子生存艱難,殿下便認為女子做不了男子該做的事,可麵對殺父仇人,我不是女子,隻是一個失去了父親和母親的孩子。”
“為了父親與母親,我難道不應該全力以赴的報仇嗎?”梁含芸聲音顫抖,喉嚨哽咽。
她才十五,卻經曆了喪父,喪母之痛,明明才是一隻嗷嗷逮哺的雛鷹,在旁人都依賴著倚靠父母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扇動自己稚嫩的翅膀學習飛翔。即使摔得頭破血流,也要繼續。
趙善的神色一瞬悲憫下來,他看著梁含芸,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你還年輕,那麼好看的眼睛,不要隻看到仇恨。”
男人的掌心溫熱粗糙,輕輕貼著她的眼簾。梁含芸眨動眸子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睫刷過他的掌心引起的那一點粗糙質感。
“O@”的流動聲,像滑過蒲公英的風,帶起一陣毛絨絨的觸感。
男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緩慢收回手,將手掩於身後,白皙麵頰之上染出一層淺淡緋紅。
他素來隻是將她當作妹妹一般看待,可不知何時,少女初長成,神色堅毅而柔韌,像一株褪去了浮華的蒲葦,儘情釋放自己的魅力。
“種子,發芽了。”
梁含芸的聲音輕輕的,帶有一點困惑,“冬日裡怎麼就發芽了呢?”
趙善笑道:“自然是春日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