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他就這樣眯著寒涔涔的眼睛向她伸出手,手探入衣襟攬在她腰間,觸及肌膚的刹那讓她一陣顫栗。
謝雲苔牙關咬緊,不敢硬掙也不敢說話。隻好閉上眼睛,視死如歸一般。
麵前突然一熱,他湊到跟前鼻息撲在她臉上:“聽話啊——”他懶懶地拖長尾音,“進了爺的府就是爺的人,你那個未婚夫看著也不像什麼好東西,小美人兒咱不要他了。”
他口吻戲謔,但心裡確是這樣想的。白日裡一見,他原以為他們真是兄妹關係,那家中出了事,妹妹偷溜出來賣了身為家中解困,當兄長的日後還要撐起家裡,一時隻能任由妹妹留在這裡是沒辦法的事。
可若是未婚夫,但凡心裡真有她幾分,這般態度就都顯得太不疼不癢了一點。
謝雲苔卻眉心一皺:“公子彆這樣說……”
“這麼喜歡他?”蘇銜淡看著她,眉間的不快一分分漫開,最終滲出一聲冷笑:“那不如把你賣進窯子,換錢再買一個來。”
謝雲苔後脊一緊,心裡的支撐一下子崩了!
“公子!”她驚坐起身,眼淚驀然又湧出來,磕磕巴巴地抽噎著,“不要……不要!奴婢願意的!”
蘇銜仍那樣淡看著她,一語不發。便見她僵了僵,貝齒緊咬住嘴唇,雙手瑟縮著伸向他。
他蹙眉,眼看她的手一直伸到他腰際,生疏而恐懼地解他的腰帶。
蘇銜:“……”
“夠了。”他撥開她的手,煩躁地翻身下床。立在床邊再側首定睛,床上少女眸中懼意已更甚三分,剪水雙瞳中仍盈著淚,卻被這份懼意震得再流不下一滴。她緊緊地盯著他:“公子……”
聲音嬌軟,可憐兮兮的。
蘇銜一腔怒火莫名地發不出來,不禁胸口憋悶。深吸一口氣,他生硬道:“不許哭,睡覺!”
謝雲苔瞬間閉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正當她思忖他的意思是不是讓她回房睡覺的時候,他理所當然地又躺回來。她麵色一白,卻見他扯過被子一蓋,翻身背對著她自顧自地睡了。
謝雲苔心驚肉跳地看著他,不敢擅自離開,也不敢就這樣跟他睡。她就這樣怔怔地枯坐著,一直坐到屋裡案上留下的燭台燃儘,在呲啦一聲中熄滅,屋中陷入一片黑暗。
謝雲苔側耳聽了聽,他的呼吸已然平穩,應是睡熟了。她便輕手輕腳地摸下了榻,半分也不敢碰到他,悄無聲息地尋向對麵的茶榻。
茶榻是一方供人飲茶的木製大椅,正當中有榻桌,用以放些茶和點心,兩旁有方墊供人落座品茶。方墊之下亦還有一整塊厚實的軟墊鋪滿整個榻麵,冷是不會冷的。
隻是沒有被子。
謝雲苔站在茶榻前短暫地猶豫,便躺了上去,供人落座的方墊折了一折當做枕頭,打算這樣
湊合睡上一會兒,再在天明前悄悄回床上去。
幾步外的床上,蘇銜冷冷地看著她。
他睡覺極輕,她一動他就醒了。多年的習武又令他夜視能力極好,便眼看著她躡手躡腳地從床上溜走。
嗬,他看她是嫌命長。
蘇銜心下冷笑,翻身平躺,望著床帳生悶氣。
花錢買來的小通房洗得香噴噴的躺到他床上,卻硬是不給睡,他這算被仙人跳了吧?!
在黑暗裡兀自撇了下嘴,他又往茶榻那邊乜了一眼。
要不一掌拍死得了。
蘇銜眼底溢出一層陰狠,盯了她半晌,終是搖頭,翻身不再理會。
早朝是卯時上朝,朝臣們多要到得早些,加之更衣盥洗與路上無不需要時間,住得遠些的大約醜時就該起床了,離皇宮近些的最多也就睡到寅時初刻。
蘇銜照例是醜時末刻起床,兩個小廝端著水進來,看一眼剛從床邊起身的他,再看一眼茶榻上縮著的謝雲苔,無不露出驚色。蘇銜眸光一沉:“看什麼。”
兩個人又忙低下眼,放下水匆匆退出去。
蘇銜盥洗時不喜有人在旁,更衣隻要不是元日大朝會一類要穿格外複雜的朝服的時候亦不需有人在身邊,當下便徑自踱去漱了口洗了臉。要穿的衣服每晚有人為他先行理好放在床邊的矮櫃上,他拿起來往屏風後走,臨離屏風還有半步,聽到一聲小小的噴嚏聲。
“阿嚏——”聲音輕而短促,蘇銜駐足,挑眉看過去,側躺茶榻上的嬌小身影縮得更緊了點。
咂了聲嘴,他將衣服先放去了屏風後,不耐地踱向茶榻,抱臂立在旁邊看。
原來她這麼小啊?
茶榻也就不到三尺寬,一般隻供人坐,若挪開正當中的榻桌倒可勉強供一人躺下。但她沒挪榻桌,直接蜷縮在了一側,腳與邊緣處竟還能留出一小截距離。
茶榻上沒有被子,她顯然覺得冷,縮得緊緊的,白綢子的中衣軟軟地覆在她身上,讓她像個糯米團子。
蘇銜看了好一會兒,她也沒有察覺,可見一個噴嚏之後就又睡沉了。他無奈,轉身踱去床邊,抱過被子甩開,蓋到她身上。
冰涼糯米團察覺暖意,胳膊立刻一動,把被子抱緊了。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