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苔被蘇銜摟著紅了許久,濃烈的情緒漸漸釋出,她終於緩過來些,忽而覺得窘迫,一點點從他懷裡往外掙。
謝長遠在盯著二人看了會兒後已經帶著一臉複雜的心情回到營帳裡了,蘇銜自顧自笑一聲,鬆開謝雲苔:“好些了?”
謝雲苔輕聲啜泣:“我沒事……”
可憐兮兮的。
蘇銜憐愛地摸摸她的額頭,攬著她回到馬車上。途中二人仍是都不說話,蘇銜像往常一樣闔目靜歇,其間偶爾睜眼看看,就看到謝雲苔靠在車窗邊兀自垂淚的模樣。
女孩子真的是水做的啊……
他閉著眼睛想想,不知道如何哄她。馬車行過不太平坦的道路恰好一顛,蘇銜就勢向謝雲苔倒了過去。
“哎!”謝雲苔猝然回神,伸手推住他。可他好像睡得很沉,一點反應都沒有。
……哎?
她推著他僵住,略作躊躇,喚了聲:“公子?”
他還是沒反應。
怎麼睡得像暈過去一樣?
謝雲苔皺一皺眉,費力地將他一點點往回推。可他個子那麼高,對她而言沉得很,她費了半天工夫才將他推回去幾寸,馬車再一顛簸,他又倒了回來。
一張妖異的臉瞬間逼在眼前,薄唇與謝雲苔隻咫尺之遙。
謝雲苔向後一縮,怔了怔,費勁巴拉地重新把他往回推。
如此反複多次,她在深秋微涼的車廂裡硬是累出了一身細汗。直至馬車一停,車夫的是聲音響起來:“公子,到了。”
“哦。”蘇銜睜開眼,氣定神閒地下車。
謝雲苔:“?”
怔忪半晌她才回過神,揭開車簾一看,他已大步流星地邁進府門去了。謝雲苔美目中頓時騰起怒意,提裙追去:“公子方才是裝睡?”
“什麼裝睡?”蘇銜腳下未停。
她繞到他身前爭辯:“必是裝的!不然哪可能我那樣推公子都不醒,車夫一喊公子就醒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銜神情不變。淡看她在麵前繞來繞去聲討他的模樣……嗯?像枝頭蹦蹦跳跳跟同伴鬥嘴的小黃鸝。
聲討了半晌,小黃鸝看他不理人,轉身走了:“公子就是成心欺負人!”她忿忿呢喃,蘇銜賤兮兮嘲她:“誰讓你好欺負。”
嬌俏的背影怒火十足地進了院,又半步不停地進了屋。咣地一聲,房門關上。
蘇銜笑了聲,自顧自地進了隔壁的書房。
她賭氣去吧,跟他賭一會兒氣,就不會沉溺在難過裡了。等她重新難過起來,就再說嘛。
之後的幾天,謝雲苔都寢食難安。她儘量克製著不然自己去想父親投軍的
事情,但思緒還是常會鬼使神差地冒出來,一下子占據她的全部腦海,牽動一切萬千情緒,讓她在好的心情都能低落到穀底。
是以蘇銜讀書時,常一抬眼就看到她在旁邊雙目失神,神情懨懨的,就像春末盛開的花在晌午時被烈日烤蔫了。
值得這樣難過嗎?
蘇銜不太懂,心裡自顧自著揶揄。一心二用地又讀完一本奏折,他喝了口茶,抬頭間注意到一封紅色的紙箋夾在本冊之中。
紅色的多是請帖。蘇銜信手抽出來讀了兩行,自言自語:“大司馬設宴,這得去啊。”
說罷看向謝雲苔:“同去?”
謝雲苔淺怔,覺得自己近來總心神不寧,還是少見人的好,便問:“能不去麼?”
“隨便。”蘇銜不多說,隨手把請帖丟回案頭,接著料理手頭的事情。
往後幾日都是這樣,謝雲苔發現京中近來的喜事似乎格外多。他每日都能挑出一兩封請帖覺得要去,再順口問她。
可她每每若說不去,他便也不去了。
幾次下來,謝雲苔不免擔心:若都是原本該去的事情,總不去會不會對他影響不好?畢竟放在從前,鮮少聽他提及要去參什麼宴,就連宮宴他都是不在意的。最近這些能入他眼的宴席,多半是有正事的吧。
是以當他再度提起,她思量了一下,就問:“若是不去,會對公子不好嗎?”
蘇銜轉過頭,理所當然:“會啊。”
“……”謝雲苔薄唇抿住,不再拒絕,“那就去吧……”
蘇銜:“嗯。”
於是臨近傍晚,謝雲苔便乖乖去更衣了。新的秋裝尚未做出來,但她從前其實也不止是那幾色的衣服,想挑一身適合參宴的也並不難。
蘇銜倒不需特彆換什麼衣服,在她更衣時他就繼續在書房裡乾他的事情。周穆在旁一陣陣的恍惚,覺得活見鬼了。
今晚是一大理寺丞為女兒及笄設的宴。大理寺丞位在從六品,放在朝野中不算小官,但與丞相比可就差得遠了。朝中又無人不知丞相不喜應酬,逢婚喪嫁娶仍仍舊遞帖,無非是下官對上官表達敬重不能不遞罷了,無人會真指望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