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苔品著鹹鮮的肉粥,不知不覺已打量了他好幾回。
“我這麼好看嗎?”他終於一記眼風睃過來,她驀然低頭。踟躕了會兒,她輕輕詢問:“我先在家住下,行麼?”
眉宇微挑,蘇銜嘖了聲嘴:“怎麼想起來問我了?”
“……”謝雲苔抿唇,想說:怕你擔心呀。
話到嘴邊,滑出來時一變:“畢竟是賣身給你的……”
“嗬。”他清冷而笑,“隨你。”
聽聽這是什麼話!果然是有了爹就不要他了。
蘇銜心情陰鬱,抬手執箸,夾了個豆沙包給她:“彆光吃粥。”口吻生硬起來。
“……哦。”謝雲苔輕輕應聲,偷眼看他。
怎麼又不高興啦……
暗自扁一扁嘴,她夾起一片切好的鹹鴨蛋塞到他碗裡,心下斟酌一番,又作解釋:“我要快些讓爹爹養好傷嘛。不然……不然你怎麼提親?”
呼吸微凝,蘇銜心情頓時暢快。
轉而又壓住情緒。
嗬,少拿好聽的話哄他,他才無所謂。
他自己又不是活不下去!
“彆生氣啦。”謝雲苔聲音輕柔地哄他。
“誰跟你生氣。”蘇銜淡淡,風卷殘雲地將碗裡的粥吃淨,又拿了個包子,躍窗走了。
如此過了約莫半個月,他每隔三兩日會來一回,有時是在謝雲苔剛回房時與她一同用早膳,有時是在晌午把她拎起來吃午膳。膳食準備得細致,都是她愛吃的,但她感覺得到:他的情緒一直好彆扭哦!
不覺間到了二月末,謝長遠偶爾已能轉醒,太醫來的次數愈漸少了。待得過了上巳,太醫終於發了話:“征勇侯傷已初愈,隻消再慢慢將養身子便可。”
謝雲苔聽到這個消息,一重歡喜一重憂。
父親已無性命之虞自然是好,但接下來的事情要怎麼辦呢?她已想過各種說辭,卻還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亦猜測過暗營插手其中多半與蘇銜有關,想以此讓父親對蘇銜態度改觀,但保險起見她先問了問蘇銜,結果蘇銜說:“那跟我沒關係啊,應該是陛下派的人吧。”
思來想去,她覺得他不必在這事上瞞她,隻好作罷。心下繼續對婚事愁苦了幾日,直至身邊的婢女風風火火地衝進門:“小姐,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謝雲苔看過去,春櫻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忙倒杯茶遞過去,春櫻一口氣飲了大半杯才又說出話:“侯爺……侯爺一大早差了人去相府還錢,還另外加了一筆給您贖身……”
謝雲苔眉心微皺:“相爺不肯讓我贖身?”
“……那沒有,相爺當時就將您的賣身契還回來了。”春櫻又緩了兩口氣,“但……但就方才,相爺親自來了府裡,說要提親。侯爺不肯,他就不走,兩個人在廳裡吵起來了。”
“啊?!”謝雲苔略作計較,自怕父親為了這事再傷勢複發,披了件薄衫匆匆往正廳趕去。
還沒看見正廳的大門,就先聽到了父親的罵聲:“蘇銜你做夢!老子管你丞相不丞相!想再碰阿苔門都沒有!”
謝雲苔加快腳步,邁過院門,就見蘇銜抱臂而立,單是背影看著都吊兒郎當:“爹您有話好說哈,彆嚷嚷,讓人聽著好像我欺負了她似的。”
“你敢說你沒欺負她?!”謝長遠暴跳如雷。
他是真的不信這種惡名遠播的人能對自己閨女好。坊間都說他前麵的八個通房死的死傷的傷,阿苔能活下來都是阿苔命大!
蘇銜撇撇嘴:“不嫁我她嫁不了彆人好吧?”
“那老子養她一輩子!!!”謝長遠聲如洪鐘。
“哎,爹——”蘇銜懶洋洋地剛要再辨,倩影忽而閃至身前,反手將他一推:“彆氣我爹!”謝雲苔眉目含怒。
爹爹的傷剛好,他乾什麼呀!
蘇銜垂眸睇著她,咂一咂嘴,不再說話。
謝長遠還在罵:“滾!帶著你的聘禮滾出去!老子不稀罕!”
“你先回去吧。”謝雲苔聲音放得極輕,美眸流轉,意思是她自會勸說。
然而下一刹,她忽而被捏住下頜,蘇銜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俯首吻來。
“混賬——”謝長遠瞠目大喝,信手抄起架上利刃,揮刀砍去。
“嘻。”一聲低笑,蘇銜將她攔腰一攬,奪門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蘇大丞相專業氣爹二十年
——不管是自己的爹還是彆人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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