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完孩子們,淳王終於有空吃晚飯了。
吃到一半,院子裡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沒多久,曹公公在門口稟報道:“王爺,側妃與陸姨娘求見。”
淳王繼續吃。
曹公公便折回去,對陸氏二人道:“王爺正在用飯,請兩位稍等。”
姚側妃、陸氏都很急,但誰也不敢硬闖進去。
等啊等,等了快兩刻鐘,堂屋裡終於傳來淳王懶懶的聲音:“進來吧。”
姚側妃一喜,下意識先抬手檢查頭上的珠釵首飾,冷不丁旁邊掀起一陣風,姚側妃扭頭一看,竟是陸氏衝了出去,腳步快得都趕上跑了。擔心陸氏先告狀,姚側妃也顧不得儀容了,趕緊加快腳步去追。
淳王坐在主位,微眯著眼睛打量對麵的兩個女人。大晚上的,姚側妃卻打扮得十分美豔,烏黑發髻間的寶石簪子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嘴唇上的胭脂也泛著淡淡的油膩光澤。在姚側妃的襯托下,旁邊的陸氏樸素得連丫鬟都不如,一身碧色衣裙,頭上就彆了根白玉杏花簪,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首飾。
淳王特意瞄了眼陸氏的嘴唇,什麼都沒塗,天生豔紅,像她自己種的那些櫻桃。
淳王忽的意識到,自從上次寵愛陸氏後,他又有大半個月沒碰過她了。
“過來做什麼?”淳王沉著臉問。
陸氏性急,盯著他道:“王爺,老四跟阿桃又沒犯錯,為什麼要罰跪?難道受了欺負還不能還手?”
姚側妃不愛聽了,馬上反駁道:“陸姨娘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受了欺負?老二那是喜歡新來的小表妹,你侄女膽子小才誤會了,她摔倒更是意外,芙兒從小善良,連蝴蝶都不忍心抓,怎麼可能會故意去推人?倒是老四脾氣太大了點,兄弟間開開玩笑,他居然動手打人,眼裡可還有兄長?”
她舌燦蓮花,將所有錯都推得乾乾淨淨,陸氏越聽越惱火,忍不住呸了她一口:“推得這麼乾淨,你當王爺是傻子嗎?”
姚側妃被她噴了一臉吐沫星子,不由緊緊閉上眼,邊往後退邊嫌棄地抹臉。
淳王見了,差點笑出來,偏身端茶掩飾。
喝了茶,兩個女人還在爭執,淳王懶得浪費時間聽這個,重重將茶碗往桌子上一放。
“嘭”的一聲,姚側妃嚇一跳,率先閉嘴。
陸氏瞄眼臉色陰沉的淳王,也不說話了。
淳王這才道:“是非對錯本王一清二楚,你們跑來理論,是不服本王的處置嗎?”
姚側妃抿唇,瞅瞅陸氏,她謹慎地沒有吭聲。
陸氏憋了又憋,終於還是沒憋住,梗著脖子道:“我不服,老四阿桃何錯之有?”
淳王笑了笑,沒理陸氏,而是問姚側妃:“你服不服?”
姚側妃才沒陸氏那麼傻,陸氏沒有寵愛算是光腳的,她腳上可好好的穿著鞋呢。
“王爺罰的對,其實我過來是向王爺請罪的,都怪我沒教好孩子。”姚側妃柔順地道,一雙精心描繪過的眼睛波光盈盈地望著淳王。
淳王神色緩和了些,頷首道:“既然你已知錯,那就罰你抄《女戒》三遍,明早交給王妃。”
姚側妃登時一愣。
淳王朝她擺擺手:“你先回去。”說完,淳王再次沉下臉,黑眸冷冷地盯著陸氏。
這是要嚴懲陸氏啊,姚側妃心裡樂了,也不在乎淳王給她的懲罰了,行個禮,姚側妃幸災樂禍地告退,臨走前還沒忘飛了陸氏一個囂張得意的眼神。
陸氏才不怕,她隻想替兩個孩子伸冤。姚側妃最擅長顛倒黑白,周峻兄妹肯定也學會了這一套,淳王可能根本就沒弄清楚真相。
姚側妃一走,陸氏立即向淳王道出了實情。
她說的飛快,淳王嚴肅又耐心地聆聽,待陸氏說完,淳王才道:“正因為如此,我才隻罰老四與阿桃跪到子時。”
陸氏懵了,無法理解地看著淳王。
淳王歎息,語重心長地解釋道:“老四是我的兒子,他平時接觸的也都是貴族子弟,如果遇到一點爭執便動手傷人,那得得罪多少權貴?所以我罰他,免得他養成衝動魯莽的脾氣。你要知道,在這京城,便是皇子龍孫也不能恣意妄為,除非你想看到他處處樹敵。”
陸氏一驚,隻是一場兄弟打架,居然牽扯這麼多?
“那,那二爺欺負阿桃,老四不出手,難道要袖手旁觀?”陸氏疑惑地問。
淳王搖頭:“袖手旁觀是懦夫所為,換成我我也會打老二一頓,然而少年可以衝動,我作為父王,卻必須教導他們謹言慎行,你可明白?”
陸氏皺皺眉,似懂非懂。
繞了半天彎,再看淳王一本正經的麵孔,陸氏勉勉強強接受了兒子所受的懲罰,但還有侄女呢?
淳王笑了笑,喝口茶道:“阿桃啊,這孩子不夠機靈,芙兒欺負她,她隻需告訴我,我定會為她做主,她自己報複回去太容易吃虧。你想想,芙兒有哥哥有姐姐,真打起來,阿桃能贏?我罰她也是為了讓她記住這點。”
陸氏目瞪口呆,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點道理。
小女人身上再無剛剛的怒氣,淳王放下茶碗,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現在服了嗎?”他抬頭,神色揶揄。
陸氏目光躲閃,說服吧,好像還差點什麼,說不服,她又無法反駁。
想了會兒,陸氏勉勉強強地點點頭。
淳王嗯了聲,忽然吩咐外麵的曹公公:“備水。”
曹公公立即去安排了。
既然男人要休息,陸氏這就行禮準備告退了,然而她才屈膝話還沒出口,就聽主位上的男人用一副理所應當的語氣道:“你力氣大,一會兒替我捏捏肩膀,忙了一天,晚上還要管教孩子,我這肩膀有點酸。”
陸氏偷偷地撇撇嘴,她也肩膀酸,誰來伺候她?
但她隻敢心裡腹誹罷了。
淳王先去次間休息了,等水備好了,他才出來。
陸氏乖乖地跟過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