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對臭老頭有什麼看法?”
鬆田陣平突然問道:“整個屋子都因為他酗酒的行為快被醃入味了,邋遢、懶散、不思進取,根本就是廢柴大人一個,差勁的要死。”
曉美秋也:“……”
那是你父親又不是我父親,這話讓我怎麼接?
為了防止冷場,曉美秋也隻好努力壓榨自己的語言能力:“呃,倒也不必這樣說鬆……”
“在我小的時候,他是最棒的父親、最厲害的拳擊冠軍,”鬆田陣平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發緊:“我跟著他學了很久的拳擊,我曾經真的非常非常尊敬他。”
那些幸福的日常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誣告,變成了永遠的回憶。
“雖然我知道那一切並不是他的錯,但其實,我還是有點怪他的。”
鬆田陣平繼續說著:“我知道他深受打擊,也理解他很難過,但隻是失去一次奪冠的機會而已,大不了下一次再贏回來!我不能理解他自甘墮落、一蹶不振,因為一次挫折就再也站不起來,這算怎麼回事!如果真的心裡有恨有冤,那就去證明自己的清白、哪怕去揍一頓那些王八蛋也好過現在這樣躺在垃圾堆裡不是嗎!?”
“這些年,因為這些原因,我很討厭他。”
想到鬆田陣平入警校的原因,曉美秋也蜷了蜷有些刺痛的手指。
鬆田丈太郎曾是年幼的鬆田陣平的偶像——他本以為自己不亞於假麵超人的父親用雙肩撐起了一個世界,卻在猝不及防時發現,那世界很輕易的坍塌掉了。
他很難容忍、很難接受這一點。
父子間的關係因此開始了長達十數年的冷凍期。
在這個話題上永遠沒有什麼可聊的曉美秋也盯著自己的鞋尖,他心裡酸脹的困惑感幾乎快要破胸而出,讓他險些將質問脫口而出——告訴我你們父子之間的齬齪是想乾什麼呢?難不成指望我這個連父親都沒有的人給你一些修複家庭關係的技巧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好笑了吧。
笑不出來的曉美秋也依舊沉默著,說實話,他已經有些感到不耐煩了,胸口的窒息感讓他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裡,反正這對父子一定也需要一些相處的時間,少了他這個外人的環境更有利於鬆田父子緩和關係,也有利於他平複自己的心情不是嗎?
越過曉美秋也的肩膀,鬆田陣平看向等的不耐煩的、已經開始操起筷子吃飯的鬆田丈太郎,不自覺的放緩了聲音:“……但是,他是我父親,我不能不管他、不能不要他,我對他生氣並不是因為我不愛他,相反,正是因為愛他才會怒其不爭,才會希望他趕緊振作起來。”
因為他們是“家人”。
——會包容彼此偶爾的犯錯、會抗拒受到任何挑撥。
曉美秋蜷起的手指已經變為了握緊的拳,他藏起染上陰霾的眼睛,輕聲問道:“啊,這樣啊,但是我不明白,陣平,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鬆田陣平好似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
“……我隻是覺得,秋,你對家人這種東西有錯誤的概念。”
他撇過頭說:“你會選中諸伏做自己的家人,追根究底是因為看到了他光鮮的一麵吧。”
“但是,沒有任何優點可言的臭老頭也是我珍視的家人。”咬著牙齒克製住自己不去閃躲的鬆田陣平看進曉美秋也的眼睛:“不是因為足夠好,才做‘家人’;而是因為是‘家人’,才希望他足夠好。”
曉美秋也愣愣的看著他,浸入透亮金色中的一縷暗沉迅速的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