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眼睛的飛鳥不知何時隕落在了霧蒙蒙的泥沼中。
獨自一人坐在櫻花樹下的長椅上,仰著臉的曉美秋也目睹著綻放的粉櫻化作粘稠濃鬱的血液,裹挾著消毒水與淚水的味道傾瀉而下。
……
當情緒過於激動時,人體會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和去甲腎上腺素,導致血管收縮、血壓驟然升高,從而引起鼻黏膜血管破裂,出現鼻出血。
從書本上習得來的知識,如今曉美秋也也算是切身體驗了一把,雖然直到徹底昏死過去時他的表情都很平淡,並沒有變得扭曲,但那滴滴答答染紅了他衣襟的血液比起撕心裂肺的哭泣或是失去理智的怒號,在視覺上要更加駭人一些。
高高興興的前往總務部複職,眼看著有重起爐灶振作精神苗頭的曉美秋也,徹底垮了。
那雙金色的漂亮雙眼在主人蘇醒後已經再也窺不到一絲光,弓著背脊坐在病床上的曉美秋也隻是盯著自己放置在被褥上的手出神,不管是高木涉、佐藤美和子,還是資料班的人前來探望他,都永遠像是在對著一潭死水自言自語。
曉美秋也不再給外界任何回應。
如同一段已然枯死的腐木,不再需要任何水來滋養,隻剩下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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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班每天都會分一個人去醫院看看情況。
曉美秋也的狀態實在是太令人擔心了,他本就沒有親屬關懷,要是沒有旁人上心,他能直直的坐在那裡不吃不喝的沉默一整天。
他清醒的時間逐漸被拉長,但是飯量卻急劇減小,雖然不像之前那樣總會吐出來,但肉眼可見的食欲不振同樣折磨,在大家為他日漸消瘦的狀態急得團團轉時,他卻永遠隻會盯著一個位置出神,對除此以外的任何事不聞不問。
很快,為了能維持住最基本的生理功能,他的手背上開始紮針輸液葡萄糖。
不明白為什麼情況突然急轉直下,資料班的負責人火急火燎的衝到了高木涉的麵前並怒不可遏的質問了他,在得到答案後,他無措的數次張嘴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僅是麵露疲憊的飄著腳步離開了。
負責人產生了一種非常不詳的直覺——要無法留住曉美秋也這個孩子了。
沒過多久他這預感便成了真,一個月後,像是終於修複好了運轉程序的機器一樣,自行辦理了出院手續的曉美秋也搖晃著踏進了警視廳,卻不是眾人期待的、因為他終於打起了精神來複職的發展。
曉美秋也遞交了辭職申請書。
資料班的負責人幾乎是抖著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在不久前同樣的位置上,他還笑眯眯的寬慰曉美秋也說“誰年輕時沒犯過錯呢”、“你一定會有大出息的”,可是,如今再一次和曉美秋也這孩子麵對麵,他卻再也無法說出類似的話了,那雙死氣沉沉的金眼睛裡甚至不帶有任何絕望的情緒,它們很安靜,也隻剩下了安靜。
“田代忠嗣……是打算不管了嗎?”
“嗯,不管了。”
於是,他並未再勸曉美秋也回心轉意。
他今年四十有三,在近半百的人生中,即使是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苦的人生——年幼時如浮萍般飄搖,伶仃二十載終於求得一方長長久久的眷戀,卻在短短幾年中接二連三的失去。
撐到現在才全盤崩潰,曉美秋也已經足夠拚命和努力了。
喉嚨很堵的負責人躊躇了半天才撫著曉美秋也的肩膀說:“不做警察了……也好,也好,曉美,你還年輕,還會遇到更多的人的,你……”
他想說不如離開東京換個地方重新生活吧,忘掉這裡發生過的糟糕的一切,等待下一份緣分的到臨。
但這些話怎麼都說不出口,隻是單純的與那雙無光的眼對視,就無法將這句話說出口,在普通又正常的經曆中成長起來的他們,斬斷一些無關緊要的羈絆不過是不痛不癢的小事,但對於曉美秋也來說,讓他隨隨便便拋棄這些斷